宿,黎耀辉知道,自己被何宝荣当作了巢穴。
他以为自己可以做好何宝荣的巢,可是他错了,经过了那么多次的挣扎,他意识到自己也是一只需要停泊和休息的鸟,没有想象中那么坚强。
累了,失望了,放弃了。
不能这么无休止的纠缠下去,黎耀辉只是一个平凡的男人。
只是,他的依靠在哪里?
站在台北的街头,越过大半个地球,已经离香港不远了,只是冷冷的断然挂掉电话的声音还在耳边,香港的父亲还会接纳自己吗?
既然走到这一步,已不容他退缩,无论要面对什么,疲惫的黎耀辉只想回家。回家这个念头是支持他在阿根廷孤独做工赚钱的唯一动力。
只是让他没有想到的是,回到家没有面对父亲的责骂,而是空无一人的房子,家具都盖上了白布,已经没有人住了。
父亲的不原谅竟然是这么决然。
他并不知道,他的父亲在他回来之前一个星期生急病过世了。
这带给黎耀辉巨大的震撼和一生的遗憾。
告诉他这个消息的是一个黎耀辉从来没有见过的自称父亲老朋友的温文尔雅的男人。花白的头发,戴着眼镜,他想尽量平静,但是还是无法克制的掉下了眼泪,然后又马上别开了头。
站在墓地,黎耀辉麻木的听着看着,不自觉的流着眼泪,自责和内疚得几乎站不稳。长久以来支持自己的力量突然倒塌了,那么辛苦的赚钱回香港却连父亲的最后一面都没有看到,这时他才明白,自己是多么自私也是多么脆弱。
那个男人眼睛里也有同样的痛苦,他了解黎耀辉的悲伤。当黎耀辉看着他眼睛的时候仿佛也明白了什么,但又有很多不明白。
那种既痛苦又压抑不愿让人看到的悲伤,黎耀辉并不陌生。
这个男人叫戴立斯。
关于他与父亲的关系,黎耀辉始终没有深究。
没有更多的时间让他为失去的人和事黯然神伤,无论多痛苦和难熬都要忍耐。摆在他面前的是现实的生存问题。
一个人也只有在面临缺乏最基本需要的时候才会突然发现沉浸在以往的情和爱里实在是一种奢侈的事情。
大企业不断裁员,失业率节节上升,找工作变的尤其难。
似乎上帝为人关了所有的门,就一定会为人打开一扇窗。
还在困顿中的黎耀辉继承了一笔不算小的遗产,小张这时也根据黎耀辉留给他父母的电话找到了黎耀辉。
小张是建筑工程专业毕业,香港虽然经济萧条,新物业建造率不高,但翻修率不低,基本建材需求量并未收到很大影响。加之戴立斯是日本最大地板品牌的副总裁。在他的帮助下两人合开了一家经营地板的贸易公司。
失去的永远回不来,黎耀辉得到的是不断取得成绩的事业,与小张并肩创业的忙碌和艰辛终于有了回报。
人若寄情于工作的确是能淡忘痛苦的,黎耀辉已经很少再去想一些遗憾和悲伤。那些事情已经走远了,人始终还是要抛开过去继续生活的。
黎耀辉搬回了老房子,虽然没有了父亲,但重新回到了熟悉的环境,让他觉得没那么寂寞。楼下还是嘈杂的街市,叫卖声还是那么响亮。每当陷入孤独情绪的时候,那些最真实的声音就会把人拉回现实。
这就是生活。
生活不会去适应人,人只有改变自己去适应生活。
人只有明白这个道理才会生活的更快乐。
午饭后,黎耀辉载着小张把他的行李放到了家里。
小张一进屋子就开始到处参观。
“房子不错啊,很干净。”
“阳光很好呢,通风也很好。”
黎耀辉把小张的行李放到了自己的房间,把自己换洗的衣服和物品搬到了父亲的房间。刚走出房间,听到小张的话不禁觉得好笑。
“你是不是来买房子的?”
小张抓抓头,不好意思的笑着道:“东西放好了吗?我们现在回公司?”
黎耀辉看看表:“差不多了。今天的来的是鼎诚企业的经理,他们在大埔区的仓库需要5000坪的橡胶地板。已经谈的差不多了,今天来谈具体的合同事项。”
黎耀辉的国语还是不太流利,时不时还说出几个粤语词。
小张兴奋的说:“阿辉,你真的很厉害,5000坪是个大合同啊,如果能接下来半年开支就不用愁了。”
黎耀辉淡淡一笑:“那要多谢戴叔叔把独家代理权给我们。”
“戴叔叔现在回日本了吗?”
黎耀辉点点头:“回去很久了。”他穿上外套,拿起桌子上的钥匙。
“走吧。”
公司离黎耀辉家其实并不远,在附近一个办公大厦的12层,开车过去车程大约十分钟。
公司里的人也不太多,人员非常简单。大多以前就是做这个行业的。现在大企业工作难找,失业率也高。所以,很多的人愿意留在小公司发展。
至于鼎诚这么大的企业愿意和小企业合作的原因,除了他喜路品牌的独家代理价格相较分销商便宜之外,也因为他们开业至今接了几笔比较大的工程,多是医院、教育部门的工程,在行业里的口碑不错。
合约细节过程琐碎复杂,会议从下午2点一直持续到晚上6点,不仅签定了5000坪的地板材料合同,同时也签了安装施工的工程合同。
晚上,黎耀辉和小张请鼎诚的宋经理和一干随行人员到海景大酒店吃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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