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越咬咬牙,答应道:“好。”
第19章 酒醒梦回清漏永3
永和门,两辆马车停驻在此,其一车夫通身玄墨,窄袖束衣,手执马缰矗立一侧,另一车夫则面显稚态,一双圆溜眼大而有神,此刻正翘腿靠上车柱歪着,手里马鞭随意挥洒,不时甩到马儿,恼得畜生鼻孔呼气。
不见惯常等候在此的胞弟,沈越眸色略暗,但失落不过转瞬,沈越见自家车夫l举止放浪,眉间一蹙,沉声道:“大顺。”
大顺回头,或许见惯了板着脸的沈越,竟丝毫不芥蒂,蹦跳着就冲过来了:“爷,可等死我了。”待看清沈越身旁之人,大顺复而收敛,稍稍正色道:“子丞相好!”
子翀点头,对沈越道:“有劳沈大人引路。”
“丞相客气了。”
两辆车马遂一前一后,驶离皇宫。
入了沈府,子翀沈越一路无话,只快步向深院走去,行至一处院落,子翀嗅得药香隐约,一旁沈越提醒道:“就是这儿了。”
子翀抬头,匾额上,‘碧霄阁’仨字澄金辉煌。
沈越复又解释:“寻壑自接回沈府,状态就不大好,为方便照顾,就在我房里养着了。”
“阿越用心良苦,子某在此先替侄儿谢过了。”
沈越摆手婉谢,复又出手,道:“请。”
碧霄阁房间众多,子翀随沈越入了一处宽敞主间, 方榻后看似是一处墙壁,不料盆栽旁竟有一道开口,自此拐入,便见一间不大的暖阁,阁内大概炭火旺盛,比外头要暖上几分,只是这浓重药味,子翀初来乍到,一时觉得呛鼻。
暖阁里已有两人守在榻前,一人正躬身把脉,是名鹤龄大夫,一人在大夫身后探望,神情甚是关切。
沈越低声道:“阿超。”
那神情关切的男子回头应道:“大哥。”乍一见子翀,甚是意外:“子丞相?”
大夫恰好把完脉,子翀竖放一指在唇,又指了指大夫,沈超遂问老人:“情况如何?”
老人抬起层层耷拉的厚重眼皮,花白长须颤动几下,就听他道:“海上漂浮数日,救起后又经行车颠簸,情况不大好,用药之外,还需静养,莫打扰他休息。”
子翀解释道:“我看看侄儿就走,不打扰。”话毕,忙到榻前,只见寻壑双眸阖紧,锦被上绣工繁缛而明艳,更衬得寻壑面色惨败,双唇不见血色,与灰白脸色相融,脑袋了无生气陷在软枕上。
子翀双膝一软,竟径直跪在榻边。“寻壑……”一句呼唤出口,两行清泪倏地滚落。
沈超唇角蠕动,最终还是忍住,转而推着沈越出了阁,呢喃道:“让子大人跟寻壑处一会儿罢。”
子翀借余光确认人尽数出去了,利落抹掉眼泪,转而倾身对寻壑耳语道:“寻壑,叔叔来了。”
榻上人没反应。
子翀心下一沉,眼里又是一腔酸涩:“寻壑……”
奇迹般的,紧阖的眼目竟缓缓睁开了。
子翀只感觉衾被下侄儿的手似乎在蠕动,但最终不见其出手,再看回侄儿,却见他眼里现出放弃的颓然,子翀霎时明白了什么,忙掀开被子。
却见寻壑自几乎通身绷带,其中又以右边肩胛、手掌、腰腹最重,层层叠叠,少许外露的皮肉也是在昭告此人已骨瘦如柴。
子翀这一次真的掉泪了,扑簌簌止不住地落,呢喃道:“寻壑,叔叔对不住你……”
寻壑扯动嘴角,弯出一个惨淡的弧度,眼里却是分明的笑意,虽是气声,却刚好叫子翀听得清楚:“叔叔,我还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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