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他一瞬间清醒过来,激愤地挣动两下,铁索哗啦啦地震动,冰凉地缠绕在他身上,肿胀变形的肩关节撕心裂肺地拉扯着他的骨骼筋脉。
他怒气滔天地瞪着牢外的人。
雪山上,季延背着自己,在深没小腿的雪层里一步步摸索的场景还历历在目,季鸿甚至能回味到二哥滚烫鲜血的味道,腥咸,微微的有些甜。二哥用冰冷的雪,揉搓着自己同样冰冷的手,季鸿能想起双-腿双手都冻得没有知觉的滋味。那种钻骨的冷疼,不比燕昶现在舒服。
大夏的两把利剑,去疾和无灾,最后都在燕昶那里——是不是说,在冰封万里的关外雪山上,在二哥临死前,燕昶曾见过他。然后冷漠地,看他死去。
然而直到咽气,二哥也没有叱骂过燕昶一句。因为那是燕昶自己的抉择,季延以生命为代价,尊重了他。
两把同出一炉的剑,两个形影不离的人,到结局,一死一伤。阴翳蒙在季鸿的脸上,他忽然发现自己没什么可问的了,燕昶实在是比自己可怜。被留在冰天雪地里的,岂止季延一个人。
二人相视无言,季鸿转身,望着长长的狱道,尽头是一点橘红的光团。
临走前,他问燕昶:“后不后悔。”
季鸿慢慢地走向那团橘色的光晕,光团愈耀愈清晰,那是捧着灯的余锦年,站在狱道的拐角处等自己。光影朦胧柔和,静静地笼罩着少年清瘦的身形。前后的火盆恹恹然将熄,唯有他那一朵安宁明亮,默默照亮季鸿脚下的石板。
不管去多远,走多深,沿着这朵光亮,总能找回来。
“季鸿,季鸿!”
背后燕昶忽然癫狂大叫,顶着剧痛挣扯锁链,那一团微弱的灯火漫不到他的牢房,他嫉妒得发狂。他嘶咬着季鸿的背影,似垂死挣扎的猛兽:“你凭什么!凭什么季延选你,他也选你——”
凭什么季延处处与他作对,宁愿守着个奶小子死,也不肯与他共谋大业;又凭什么余锦年宁愿为着个病秧子不离不弃,都不愿同他享荣华富贵?
倘若他有季延相助,有余锦年相守,又怎会沦落到这种境地?!燕昶一声又一声地喘,胸腔疼得发紧,猛地一下,吐出一口血沫来:“为什么啊……”
到底哪里不对?!
一个又一个的狱卒慌乱赶去,与逆行的季鸿擦肩而过。
季鸿终于走到那朵光亮跟前,恍然回过神来,低头看他。
余锦年抱着灯,微微地弯着眼睛,温柔笑了笑:“回家吧?”
“嗯。”季鸿应一声,握住他的手。
风乍然一暖。粉雪席卷,夏京春来。
第174章 喜宴 上
北归的雁簌簌地从天际划过, 余锦年抬头看着, 心想那时在信安县遇见季鸿,也是鸿雁高飞的季节, 只不过如今,南飞的雁回来了。
他抱着白美人在藤椅上打盹,五月的风不冷不热地拂在脸上,没多会儿就真的困了。藤椅摇啊摇,白美人的尾巴也慢悠悠地晃。最近白美人越发沉了, 一天能吃好几顿, 也不再上蹿下跳逮小燕, 人走到哪儿它就跟到哪儿, 喜欢窝在人身旁睡觉。
后来余锦年才发现,白美人的腰身粗了一大圈——原来是不知不觉当了猫妈妈, 肚里有了小崽崽。猫三狗四, 金幽汀里又要添喜了, 希望小家伙们像娘别像爹。
三余楼修葺好了, 但一直没重新开张,余锦年在等苏亭平安回来。听说他在南方战场上日夜不休, 冒着硝烟余火往回抢运伤兵,还救了赫连将军的命。御医司里没人比他更懂缝合之术,他能临危不惧,军营上下都很感激他。赫连直托了家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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