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老贼一边咄咄着逼问,一边竟大步跨上玉阶,迈到龙案之前将案上纸笔一抬:“陛下怨臣未及通报,那臣便补给陛下一个交代,请陛下草诏,赐那阉贼凌迟之刑!”
白未央猛然抬头,眸中一片朦胧雾气:“皇舅刚还说是处斩,为何改成凌迟之刑?”
白傲冷哼一声,恶气道:“臣适才想起,若是就此处斩,岂不白白便宜了那阉狗!”
白未央面色一沉,低喝一声:“皇舅莫要欺人太甚!”
白傲闻言,剑眉一横,虎目一竖,阴测测的冷笑几声,抬腕提笔,笔走龙蛇的写下一篇草诏,待落了笔,又轻慢一笑:“想是陛下年少贪玩,竟连如何草诏都忘了,无妨,诏书臣已替陛下写好,陛下只管盖了玉玺便可!”
白未央不知是气是怕,只觉手心微微发颤,瑟瑟的拾起诏书,一眼便看见“凌迟处死”四字,那四字如利刃一般,由眸中,直接剜进心口。
正待想着托词与他周旋,却见那老贼已是等的不耐,强硬的将玉玺塞进白未央手中,断喝一声:“陛下还等什么!”
白未央迷茫的抬眼,先将一殿畏缩的朝臣扫视一圈,又遥遥望向殿外——那侍立在殿外的两个带刀侍卫啊,皆是他的亲信!
绝望,无助——虽早便料到会是这样的结局,可临到头上,依旧是难以承受,微微闭眼,犹抱一丝奢念,低声祈求道:“皇舅,放他一条生路吧!”
话刚说完,便听“啪”的一声——竟是白傲一掌击在龙案上,断喝一声:“陛下如此优柔如何君临天下!”喝完粗暴的捉了白未央手腕,猛地将那玉玺往诏书上一盖。
盖完犹是不肯罢休,将白未央的腕子攥在掌心“咯咯”作响,厉声道:“那阉狗一死,便再无人敢谄误陛下去招蜂引蝶,陛下也该将心思收一收,好好成个家了吧!”
大殿之上,众目睽睽,白傲如此欺君犯上,已与谋反无异,然一众大臣却是无人敢应一声,皆畏头缩脑装作未见。
而那枚兰芝玉树啊!依旧清清静静立在角落,面无波澜的看着白傲行凶施恶,似那鹤儿立在鸡群,又似神仙降落凡世——优雅的让人心寒。
白未央忍着心中悲愤与腕上痛楚,仰头望着白傲露出一个天真烂漫的笑脸:“皇舅,未央知错了,定会在一月之内挑出凤君之选,呈秉皇舅!”
白傲闻言,脸上狠戾之气似才舒缓,松了白未央的腕子,声若龙钟道:“至于西凉失地,便不由陛下费心,臣自会与兵部商讨计策!”
白未央笑得愈加明媚一些,低眉顺眼道:“是,皇舅费心了!”
有了白未央这般低伏做小的举动,白傲终算是心满意足,长袖一挥,拿了诏书就欲跨下玉阶。
然,刚迈了腿,便被白未央唤住:“皇舅留步!”
白傲身形一顿,回身挑眉,目光中一片猜疑审视之意。
白未央艰难的笑了一笑,低声道:“朕知那阉狗一向对皇舅无礼,甚至曾有多次出言顶撞,而这次更是拒捕伤了宫中禁卫,实在罪无可恕,但,他终究是朕身边近侍……”
话未说完,便被白傲厉声喝断:“怎么,还想为他求情?”
白未央神色一黯,眸中雾气更重,如梦呓般低语:“今日他酿出如此大祸,也只怨朕管教不严,朕愿亲自动手将他处斩…。”话说到这里,眸中寒光一闪,竟是无比坚决与严正,如盟誓般道:“以便铭记终生,再不会将奸佞养在身边……”
白傲眉头一拧,稍稍思索片刻,痛快的应了一声:“好!陛下也该练练胆量,长长记性了!”
白未央深深望他一眼,长袖一拂,决绝的起身,大步跨出殿外。
白傲紧随其后,一张老脸上竟是少有的安慰之色——狂妄之人啊,他以为女皇已彻底被他淫威折服,听不出那话中深意,看不明那眸中隐忍之恨。
新上任随侍的大太监小路子拂尘一扫,高声念唱一句:“退朝!”——那声嗓浑厚绵长,气势凌人,风光无限,似刚才殿上并没剑拔弩张硝烟弥漫。
一殿大臣暗擦几把冷汗,恭恭敬敬跪拜一片,齐声对空荡荡的龙椅高呼着万岁,仿佛一切如常,并没谁看到有权臣横眉冷目欺君犯上。
而白未央与白傲,却是各怀各的心思,一前一后迈进天牢。
魏公公端坐在牢房一角,依旧是张万年不变的死人脸,无波澜,无惧怕。
待看到白未央进门,一张老脸稍有动容,刚欲起身跪拜,却瞟到随后跟进的白傲。
而魏公公虽是少言寡语,却心思玲珑,将朝中形式看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尤其,他将白未央从小看大,只一个眼神,便能揣测出白未央心意。
如今见白未央面色低沉凝重,而白傲老贼又嚣张得意,立马便将其中玄机猜出个七七八八,腰身一直,眉目一冷,硬朗朗的负手而立,不跪不拜,只拿利刃般的眼神凌厉去剜刚迈进门的白傲。
白傲感应到那眸中恶毒,却并不发作,只冷哼一声,声若龙钟的对白未央发号施令:“陛下只有迈过此道关卡,才能更加英明果断,成为一代圣君!”
白未央喉头一哽,侧身自狱卒腰间抽出佩刀,籍着侧身之际长袖一挥,不动声色将眼角一滴清泪挥落,待回了头,已是坚决凌厉,深深的望了魏公公一眼,沉声道:“你这不分尊卑的恶奴!平日对朕轻慢无礼已是罪不容赦,如今竟敢冒犯皇舅威仪,朕不亲手除你,难平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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