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生倦怠,于是频频出神,往池塘边戏水的鸳鸯看去。
脑子里不知怎的就浮现出往日看过的一首词:
伤高怀远几时穷,无物似情浓。离愁正引千丝乱,更东陌、飞絮蒙蒙。嘶骑渐遥,征尘不断,何处认郎踪。双鸳池沼水溶溶。南北小桡通。梯横画阁黄昏后,又还是、斜月帘栊。沈恨细思,不如桃杏,犹解嫁东风。
她犹自出神,却见长廊尽头出现了一个男子,一袭青衫温文尔雅,墨发玉冠,面上带着一抹温和清隽的笑意。
她的兄长与他站在一起,好似在谈论着什么,而那男子似有所察觉地抬头向她看过来,一瞬间,两人的目光碰在了一起。
这下子她看清了他的面容,眉似远山,唇角轻扬,眉目间隐约带着几分矜贵,可唇边的笑意却没有架子,只会给人如沐春风之感。
只是顾渊很快移开了视线,继续与身旁的人交谈,没有再往阁楼上看。而她却被那样一个云淡风轻的眼神所迷惑,因此失神良久。
那是她头一次见到顾渊,尔后从兄长口中得知,他会是她今后的夫君。于是一个绮思萌生,从此一发不可收拾。
待嫁闺中的女子没有别的事情,除了日复一日的女红,除了四季交替却并无新意的小院景致。可是遇见顾渊以后,她的日子里多出了一点什么,在百无聊赖地做着相同的事情时,在看着窗外似乎亘古不变的景色时,心头总会浮现出那个男子的面容来。
好像只要他一个笑容,严冬的冰雪都会顷刻间消融成潺潺春-水。
好像只要他一个侧目,柳梢的嫩芽都会褪变为柔软美好的姑娘家的腰肢,迎风招摇,迎风招摇,却远远没有他的姿态来得温润隽秀。
他似是一副隽永的画,停留在她的小院里,亘古不变。
她等了好些年,终于等来出嫁的那一天。她以为那些憧憬已久的梦终于迎来了实现的一日,从此两人得以却话巴山,剪烛西窗。
只可惜从她嫁与顾渊那天起,才发现原来这个男人唇角永恒不变的温和笑意不过是一种习惯,自幼丧母,不受先皇抬爱,他唯有用这样八面玲珑的笑容来面对宫内的冷眼与嘲讽。
他待她相敬如宾,却也相敬如冰。
他一如既往地对她温和地笑着,只是除却表面的如沐春风之后,她看不到那双眼眸里有半点温度。
大概这就是所谓的貌合神离。
后来她看着他登上帝位,从此后宫多了一个又一个如花似玉的女人。
大概唯一的欣慰便是,他对任何人都是这样,不冷不热,没有过多的心思。
再后来她总是有意无意地想起那首词,景尚宫后的池子里也总是有戏水的鸳鸯,依旧是双鸳池沼水溶溶,南北小桡通的绮丽场面,只可惜当初那个在阁楼之上为与顾渊的一次见面而动了心的女子却已然不复存在。
尔后,她不再是一个等待丈夫垂怜的妻子,而是当今皇后,雍容大度,气质如兰,从无嫉妒之心。
就是这样一个温和的女人,在如贵嫔始料不及之中发怒了。
如贵嫔也懂得察言观色,只可惜皇后沉寂太久了,久到让她以为皇后蛰伏的利爪已经生了锈,再抬不起来,于是便撞上了今日的事端。
皇后就这样面色沉静地看着她,眼里是对一切了若指掌的安谧。
气氛一时凝滞,好像隔了很久,又好像只是须臾之间,皇后终是挥了挥手,“你走吧,是本宫亲自将你送到皇上身边的,如今也算是给你最后一次机会。望你好自为之,莫要令本宫连最后一点情分也割舍了。”
如贵嫔嘴唇蠕动着,却终究没能说出半个字,只默默地福了福身,接着转身离去。
这个女人似乎从未如此颓丧过,宛若一夜暴雨摧折了枝头傲然挺立的红杏,于是花朵也不复往日的娇艳夺目。
红映候在步辇旁,却见主子经过步辇时也丝毫未曾放慢脚步,忍不住开口喊了声,“娘娘?”
如贵嫔恍若未闻,就这么直愣愣地朝前走着,红映只得回头吩咐抬步辇的太监,“你们先回去,我跟着娘娘。”
她追了上去,却见如贵嫔神色有异,好似自顾自地想着什么。只是那神情从惊惧逐渐沉寂下来,最终化作一抹捉摸不透的笑意凝固在唇角。
“是我一直太天真,以为她指望我的肚子,就不会提防我。”她停下步伐,就这么突兀地冒出一句,然后转过头去看着茫然无措的红映,“你说,皇上为什么不喜欢皇后?”
红映一愣,思量片刻,十分机灵地答道,“皇后娘娘毕竟年长些,比主子大了十来岁,虽说端庄贤惠,但毕竟……”
“毕竟什么?”
也不敢直接说皇后人老珠黄,所以换了个说法,“毕竟没有主子这般娇艳动人。”
“人老珠黄?”如贵嫔忽地笑起来,笑声里却有种说不出的苍凉,“如今本宫是年轻貌美,可花无百日红,人无百日新,焉知再过几年,本宫会不会成了今日皇后这般模样呢?”
红映心神一慌,猛地跪了下去,“是奴婢不懂事,说错话了,请娘娘责罚。”
哪知如贵嫔的目光压根没在她身上停留,只怔怔地望着一树凋零的枯叶,喃喃道,“可是皇后就算容颜不再,也依旧是皇后,本宫若然老了,就只是个不受宠的贵嫔了……”
红映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只能心神不宁地望着主子。
只是那日回宫之时,如贵嫔似乎有了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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