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远征逃也似地离开上海。
尽管他一再说他可以自己走,何葭还是坚持送他上火车。她说她送他上火车,约了同学顺便去逛街。大热的天,她穿着汗衫短裙和软地凉鞋,把小包包斜斜地挂在身前以防盗,被挤得脸红红的,汗顺着脸颊流下来。到了站台,时间还早,他们停下来歇口气,沈远征巴巴地花着比外面贵的价钱给她买棒冰吃。何葭怕胖,只吃红豆棒冰,伸出舌头舔一口,似乎是品品凉意,再咬一口,很满足地让冰在口中溶化。
沈远征叮咛:“大人不在家的时候,早上起来记得吃饭,不要空着肚子在床上睡懒觉,你再睡就成猪了。”
何葭踢他:“你才是猪呢!”
沈远征说:“车厢里人多,也热,你别上去了。”
何葭点点头,伸手拉过他的手看看车票,说:“就是这个车厢,我在下边看着你好了。”
沈远征点点头,又j待几句,转身上车。
何葭从窗口看他就座,忽然想起什么,冲他招招手。沈远征把头伸出车窗,问:“什么事?”
何葭不好意思地说:“代我问姑父姑妈好。”
不好意思,是因为她几乎在最后一刻想起姑父姑妈,感觉自己忘恩负义。
火车开动,何葭一边吃着棒冰,一边看着火车加速,渐行渐远,冲沈远征使劲地摆手。
沈远征坐在靠窗的座位上,看着远处的何葭越来越小,直到消失不见。他依然记得何葭那湿漉漉黑发拂过他的脸那种麻酥酥的感觉。他用手捂住那一边脸颊,仿佛想留住那种感觉。他眼前晃动的是她欣长而饱满的身躯,在一件针织的睡裙下面,波澜起伏。她的温润的体香,她娇憨的笑颜,如同电影一般在他脑海里回闪、定格。
他还记得她是一个稚龄小童,叉腰指着他说:“沈远征,你是个大坏蛋!”如今她嘻嘻一笑,说:“远征哥,我给你做饭。”可是,每每赖在床上不起的总是她,一起来,就满地找拖鞋。
就在几分钟前,她还为自己的“薄情寡义”感到羞耻,不好意思地说:“代问姑父姑妈好。”
她像所有的青春期的女孩子一样,细胳膊细腿的,却时时刻刻担心自己会发胖,一边嘴馋,忍不住要吃,一边计算着卡路里,发誓吃完这支棒冰就禁嘴。
想起这些,沈远征嘴角往上翘着,露出微微笑意。对面的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头戴着老花镜在看报纸,此时目光越过报纸落在他的脸上,神情诧异。
沈远征连忙收敛里取出一本英文来读。
台风(上)
沈远征在暑假还没结束的八月上旬赶回了上海。那个时候,何致远夫妇携何青参加教工团在贵州的旅游,并且在结束后接着自费去了云南,大约八月中旬以后才能到家。何葭跟宁波的同学一起去了沈家门,也刚刚回来。
沈远征一进门,就看见何葭晒得像黑炭一样,两只眼睛特别亮。他说:“你好狠心,扔下我一个人去快活。”
何葭憨憨地笑,给他看她捡回来的海螺,海贝。然后伸出她的胳膊给他看,说自己吃海鲜拉了肚子,瘦了。
那个时候他们坐在沙发上吃桃子。她心血来潮去烫了发,显得有些老气。自己不满意,就拼命洗头,妄图把发卷都洗直。无奈越洗越卷,搞得她像个非洲狮子。他越看越好笑,忍不住哈哈大笑。
她说:“不理你了。”把桃子核扔进沙发边的字纸篓,站起来就走。
他赶紧拉住她。何葭不提防,一下子坐在他半边腿上。沈远征说:“哎,葭葭,你真可爱。”
何葭忍住笑,说:“唔,没有陆小雅可——”话没说完,嘴就被一张柔软的唇堵住。啊,事情来得太快,何葭有些晕眩。她僵在那里好半天,脑子不能运转,缺氧。
两个人口中依然有桃子的余香,舌尖尚滑。但是都是第一次,吻得有些发涩。这么吃力得纠缠了好一会儿,喘息的当口,沈远征才想起,他们尚可以更舒适些。于是他把何葭的头放在沙发扶手上,把靠垫塞到她脖子下面,又吻了下去。
这一次完美而妥帖。没吃过猪r,毕竟见过猪跑。他们在学校里看了许许多多英语原版片,各式接吻五彩缤纷,够他们模仿一阵子。何葭睁开眼,看见沈远征无限爱怜地看着她,顿时满脸红晕,把头埋进沙发背。
他们去看电影,去逛书店,手拉着手。买一大杯冰可乐,你喝一口,我喝一口。别人恋爱,可能要有个漫长的了解过程,可是他们省略了这一过程。他们彼此熟识,非常默契。
何葭拿那满头乌黑的发卷没有办法,只好用橡皮筋扎成马尾,到街上卖耳环的摊位,嘭嘭地挨了两枪,打了两只耳d,买了一对硕大的丁丁当当的有些吉普赛风格的耳环,又扯了一快外贸图案的花布,回来找裁缝做了一条上窄下宽的四节裙,一直拖到脚腕,穿上高跟鞋,扮演吉普赛女郎,跳踢踏舞,满头的发卷放下来,趁着那对大耳环,倒蛮像那么回事。
沈远征坐在沙发上抚掌大乐。
高跟鞋踏在老式木地板上的声音太响,何葭怕楼下抗议,脱了鞋,裙子又拖在地上。她踮着脚去换录音机里的磁带,放支慢曲,是中学时代流行过的《请跟我来》。
她把沈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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