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汗几乎全干了,一张脸显得那么干净,似乎是清水,没有一丝杂质,他说,“小舟,你嫁给我吧。”
那时候为什么哭了呢?小舟她自己也不明白。倒像是那个一边流着泪一边点头说好的女子不再是自己,倒像是那一对在医院的走廊里紧紧相拥的情侣跟自己没有半分关系。真实的她,似乎是站在更远一点的河水里,脚背浸在水面下,无动于衷地看着他们离合。
很快婚期就定了下来。小舟和泊帆都还只是大二的学生,连法定婚龄都没到,可泊帆说仪式不能省,他可以现在给小舟一次婚礼,毕业后领了结婚证再给小舟一次。第一次的婚礼办得简单温馨,只请了两个人在学校里要好的同学朋友,一群年轻人热闹起来不走场面,无法无天,恣情肆意。被那气氛所感染,在他们的婚礼上,朋友中一直暧昧不明的那几个倒还成了好几对儿。后来那几对儿没到毕业都分手了,小舟和泊帆的第二次婚礼,那几个都推说有事不来,小舟知道他们是怕见到旧人尴尬。
笛笛和笙笙是小舟在大三时候生下的。因为生产的缘故,小舟请了一学期的长假。在产房醒过来时,看着被丈夫抱进来的那两个婴儿,小舟竟然觉得陌生。似乎是生活里多了两个闯入者,那一瞬因害怕带来的厌恶,因厌恶带来的自责,因自责带来的委屈,通通涌了上来。小舟哭了起来,觉得全身都痛,越哭越痛,她孩子的父亲把两个孩子交给一旁的护士,抱住她,安慰她,“别哭,别哭,没事了。小舟别哭。”
直到现在,两个女儿已经九岁,小舟快成为自己心中三十岁的老女人,在看着丈夫和孩子在自已身边玩乐时,还是会时不时地被一阵令人恐惧的陌生感袭击。似乎当年做那一个又一个决定,把所有字连成句,以标点拴结织成一张密密的故事的网的人,不是自己。
也不止一次地想,如果那天在医院,没有答应泊帆的求婚,而真的顺从初愿,打胎,分手,转学,求个清净。那今时的自己会飘落到哪里呢?
飘落。
所以当时麻痹了自己的清醒的是,这个男人所能给的,最稳定的幸福么?一个能容纳自己的家,几个能陪伴自己的家人,是囚禁也是保护,是牢笼也是城堡。
听上去好像又很卑微,听上去好像又很可怜。
和玲安见面的第二天,丈夫和女儿都回到家的晚上,餐桌上摆好蛋糕和鲜花的小舟的二十九岁生日,在英俊的丈夫和两个乖巧的女儿朝自己举起杯来说生日快乐时,小舟看住对面男人的眼睛,问,“当年我们结婚,会不会,错了呢?”
第2章渡(2)
桌上剩下的三个人,面面相觑。
年纪最小的笙笙,看看对面的爸爸又看看身边的姐姐,问,“刚才妈妈的话,是什么意思?”
做父亲的笑了笑,没有回答。
小舟已离开了家。
此时,坐在出租车里,朝弟弟程信的学校赶去,看着夜晚的城市,感受着在繁忙的车水马龙之上的,它巨大气息的一吐一吸,在表面的焦灼之下,竟是如释重负般的轻松感。
当年我们结婚,会不会,错了呢?
不经思考,这句话就那么说了出来。一个字滑出来后,后面的便再也收不住。
如果不是接到弟弟的电话,如果不是“小信在学校里出事了,我得赶过去”这个来得那么及时的借口,还真不知道该如何从那种难堪的场面中脱身。
手机又响了起来,来自弟弟的新的短信,“我在校门口等你。”小舟朝车窗外望去,遥遥地看见了弟弟的身影,那模样越来越清晰,最后两人仅隔了一扇车窗,小舟叫师傅停了车,开门走了下去。
弟弟一见小舟几乎要哭出来,喊了一声,“姐。”
“怎么了?”
弟弟没回答,而是带她来到学校附近的一家奶茶店,开了门进去,最深处的一张桌子已经坐了两个人,都是背对着门口,两个都是女性,靠里的是长发,靠外的是短发,一个朝前低着头一个朝后仰着。
程信这才低声告诉小舟实情,“我让女朋友怀孕了。”
小舟瞪大了眼睛望向弟弟,弟弟一脸惭愧地点了点头。她张了张嘴,最后却只是拉了弟弟的手,说,“先过去看看。”
到了那张桌子前,小舟先是深吸了一口气,才走过那两个女生在她们对面坐下,弟弟坐里面,她坐外面。
弟弟硬着头皮朝她介绍,“姐,这是我女朋友段沁,旁边的是她姐姐。”
段沁就是坐里面的那个长头发的年龄小的女生。
小舟还未来得及自我介绍,段沁旁边的女生就说话了,“行了行了,搞得像相亲似的,人都齐了,走吧。”
小舟这才发现,在心里把她描述为女生似乎是不恰当的。她身上有了某种别的东西,却又绝对不是年龄,把她和这个名词清晰地隔开。说女人似乎也不妥,覆在她身上的究竟是什么东西呢?使她显得比女人这个词要年幼一些,要柔软一些。她见小舟一直盯着她看,也以一种半是防备半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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