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动作的同时,那边的山贼也如同潮水涌来。喊声震天。
“杀。”
“杀。”
“杀。”
这个字冲入雷中莲的耳内,他如同被雷劈了一般。
知道哪里不对了。
他们的声音如此的整齐,就连杂乱,也是故作的杂乱。很快就汇集一起整齐划一气势如排山倒海。
而且他们喊得是杀。
如果是山贼最多喊着上啊或者毫无意义喊叫,喊出杀这种字眼冲锋的,只有一种场景。
那就是在战场上。那就是兵将们。
雷中莲曾经投身过行伍,还亲自赴北地想要追随成国公。但因为家中父母年事已高,为了尽孝道不得不半途而废。
他上过战场,和同袍们一起杀过敌练过阵,虽然时间很短,但那种感觉深入骨髓。
这些人,这些人不是山贼!
“快撤,不要迎战,不要摆战阵,快护着方大爷撤。”雷中莲喊道。
但还是晚了。
“所以那些人不是山贼,而是训练有素的兵士?”
女声柔和的在耳边响起,同时一碗热茶递过来。
雷中莲紧绷的身子稍微松弛,接过热茶暖着冰凉的手。
“是。”他涩声的说道,“官府后来抓住了那些山贼,他们也承认是他们干的,人证物证都俱全,但是我可以肯定那些山贼不是山贼。”
“证据只是你的当时的感觉?”君小姐问道。
就像他们看到那个砍柴人,第一感觉就汗毛倒竖。
因为他们都见过官兵,尤其是那些上过战场见过血的。
但这也只能是感觉,就像面对危险时动物的本能,只可意会不可言传。
雷中莲垂下头,神情悲愤。
“是,没有人信我。”他涩声说道。
大家认为他是为了推卸责任。
因为再三嚷着是官兵,嚷着是预谋已久,嚷着这次的惨剧冤,不说自己无能。
镖师们打不过官兵总比被一群山贼灭光要有脸面的多。
君小姐没有说话。
一直安静听的方承宇忽的开口了。
“我母亲和祖母怎么说?”他问道。
“大太太那时候受不得刺激…”雷中莲说道,“老太太说。”
他说着抬起头看了眼方承宇。
“她说,我说谎,她说,不可能。”他说道。
为什么不可能。
他不服,所以不走,留在德胜昌,就想知道为什么。
君小姐看向方承宇,方承宇也正看向她。
君小姐笑了笑没有说话。
“我看过当时的记载,也看过当时官府对这件事调查的案卷。”方承宇则看向雷中莲温和的说道,“的确没有你说的官兵参与的迹象,而且我们阳城四周没有驻兵,如果是从别的地方调来,那么多人不可能毫无痕迹。”
雷中莲看着他眼中有些惊讶。
这个少爷竟然也知道当年的事,而且还看了案卷。
那他是不是也对自己父亲的死有怀疑?要不然为什么要去看案卷?谁都知道是被山贼劫杀的。
“我是个病人嘛,也没别的事可做,就是看看书啊胡思乱想一些事。”方承宇看出他的想法含笑说道,“而且那个时候,成国公已经在驻扎北地,北三路的官兵都归于他麾下,你不信这边官府的调查,不信我祖母妇人没有见识,总该信成国公治兵御下的严苛吧?”
是啊,谁能轻易调动成国公的兵而毫无痕迹。
“所以你看,我祖母才说不可能。”方承宇温声说道。
雷中莲神情悲戚。
是啊,按理说不可能,但是他真的不会看错,那到底是为什么?
真的是别人说的那样,他被吓破了胆子产生了幻觉,无法面对那么多师兄弟的丧命,所以自我寻找借口安慰。
“但是有一点雷大叔你说得对。”方承宇说道。
雷中莲猛的抬起头看着他。
“我父亲遇害一定是有预谋的。”方承宇说道,“而雷大叔你也是我们方家可以相信的人,所以这次才要你护送我。”
相信?
他们方家相信他?
雷中莲眼中迸发光亮。
“少爷。”他颤声喊道。
方承宇含笑点点头。
“那现在我们赶路吧。”他说道,“免得被人发现,就白躲避出来了。”
原来不是少爷被方家舍弃,而是为了保护他。
雷中莲看着方承宇,神情恍然。
“少爷,你,难道说你的病也是被人害的…”他问道。
方承宇点点头。
原来如此啊,所以才这么突然的神不知鬼不觉的离开阳城奔赴这么远的汝南。
雷中莲心里有些说不来什么滋味。
“没想到,老太太和大太太她们原来…”他喃喃说道。
原来她们一直相信他啊。
那倒不一定,方承宇看了眼君小姐,相信他的是她。
君小姐笑了笑。
“不过现在要麻烦你把我也搀扶到车上了,你要照顾我们两个行动不便的,这个是大家都没想到的。”她说道。
雷中莲忍不住笑了。
在这么个时候,得知父亲和自己都被害的深仇大恨,还能如此的平静和淡然。
这让他觉得自己以前那般自怨自艾很可笑。
“好。”他说道,“少爷少奶奶,我们这就赶路,让那些坏人找不到我们。”
……
啪的一声脆响。
宋大掌柜将桌上的粉瓷茶杯砸在地上,神情恼怒。
“一群废物,怎么可能这么久都找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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