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我会热爱生活?我从来就没有热爱过。在北京做音乐的时候,我一直自比古代书生李商隐,才情横溢,多愁善感。现在,我又像古代的谁呢?西门庆?不像,色胆与色力都力有不逮;蒲松龄的那些落魄书生?不像,我有他们的失落,却只有一些庸俗女子却没有他们那些狐女。宋江?不对,他不是个书生。但我现在还像书生吗?根本就是一个强盗。我根本就是一个古代的一个强盗。我就是宋江。从过去到现在,从李商隐到宋江,我从来不曾热爱生活。这是我的过错,这是不对的。
我开着车,睁着眼瞎想。我神思飞越,横穿千年。我知道,多年以后,人们想起宋江的时候,肯定不会想起我。就算做强盗,我也不配。
我想找个怀抱依偎,我想找个地方流一流眼泪。我立马出门,驱车直奔桂香园。我知道李嫣在家。
但是,当我敲开门,迎接我的居然是一个油头麻面的男人。那家伙看上去三十上下,白色肮脏的衬衫吊着一根鳄鱼领带。他的身后才是李嫣。我疑惑地看了看他们,李嫣则疑惑地看了看我。我发现她穿的竟然是睡衣,我送给她的,粉红色的小花点缀的白色睡衣。
“你怎么会来的?”
“你以为呢?以前不是经常这样的吗?”我破口反问,语气似在骂人。
“可是好久不这样了嘛。”
“那这个人是什么人呢?”
“一个朋友呀。”
“朋友?以前你和别人在一起的时候,总是说,这是我的大学同学,那是我的高中同学,那是我的同事,那是我的什么什么,现在,就朋友?”
“你是谁?”那个麻脸这时c嘴。
我看看他。我看他时李嫣正在看他。从他们的眼神里,我译出了真意。我微微一笑,扬起一拳,把那麻脸的下巴打得咯咯一响。那家伙捂住脸。李嫣冲上来大喝一声:
“喂!你干什么呀!”
我干什么呀?当发现我的可爱单纯的女朋友和一个男人形迹可疑时,我能干什么?我抬起脚往那麻脸猛踹。那麻脸忍了两下,终于猛吼一声,冲进厨房,拿了菜刀奔出来,不由分说,朝我直砍。我抬起一把凳子,避过锋芒之后,回身猛砸他的脑袋。他嘟哝一声,倒下在地。李嫣愣在那里,一张圆圆的脸变得煞白,嘴唇显得特别红。
“嘴唇红红的小女孩?”我冷笑,面目狰狞。
35
我在漫长漆黑的旷野里行走,走啊走啊找不到要去的地方。我迷路了,巨大的恐惧压倒了我,我感到就要被黑暗吞吃了,它尖利的牙齿已经嵌进了我的r里。突然,一声霹雳似的巨响,一道灼亮的光芒出现了,它驱散了黑暗,带来了光明。我在兴奋之中,抬头望去,呵,原来是一大堆金灿灿的金币!在金币的后面,是大堆大堆的纸币,有人民币、港币,也有美元、法朗、英磅、日元……一直铺展开去铺展开去,像一条金灿灿的大道通向光明的天边。我的心中登时涌起了强烈的幸福的暖流,我兴奋得大喊大叫着,向金币和钞票铺成的金光大道,向着光明,奔去奔去……
金币和钞票!
金光大道!
这就是光明!这就是这个城市所有的人的光明。他们先弄到钞票,然后去搞房子。房子,这是金光大道最后通到的地方。沿着金光大道,最后到达的就是这个———房子。这就是光明。
我站在中山大厦的19楼,俯瞰夜色中流动的城市yù_wàng。我从茫茫天光中,从流动的灯光中,发现了另一个自己。
突如其来的电话铃把我惊醒。我接起电话。王实辅在电话里喊:
“姚明发的项目做不下去了!我们收了首期款,以后不用做啦!”
“……”我耐心等他说完。
“刚刚,检察院的人把他带走了。”他说得很模糊,但在我听来,异常清晰。
这个时候我的神志已经清晰起来。我明白我刚才做了一个恶梦。就是白日做梦。我为什么睁着眼做恶梦?借助窗玻璃,我发现自己皱着眉,一副邋遢相。
我刚梦到金币和钞票,有人就来向我要金币和钞票了。
“大哥!”
“……”我一听是黄强的声音,想搁电话。现在我用不到他。
“喂!”
“你说。”
“嗯……有没有钱?”
“你缺钱?”
“可不是嘛,这,我……”
“你这是不是算讨债?妈的上次程继承那事不是刚拿去1万块?”在他面前我不能不说粗口。
“借点借点。”
黄强这厮真不是个好东西,除了打人,还干偷盗的行当。他打工的那个建筑工地上最近老是少砖头,我知道一定是他干的。我屡次警告他,别做这种没出息的事,做人要向前看,要大气。他刚刚收敛一些,却干了另一桩事情,立马进了监狱。他去嫖娼,嫌小姐要的嫖资太贵,把小姐打了一顿。我想这厮比起程继承缺心眼多了,程继承知道装疯卖傻让别人替他买单,他倒好,直接挥拳。不过,我也是看在这两拳头的份上才和他有来往。我想用它们替我撑腰。这年头,大白天走黑道的人多的是,我得有这样的莽汉可以差遣。
黄强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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