zhijia
1998年9月10日
zhijia一直惦记我,我知道她接连发出的e…mail都是对我的信任和关怀。
我应该告诉她吗?
我有勇气告诉她现在成了双腿一点感觉都没有的废物吗?
告诉她也行,除了凭添她的难过,不会再有什么。
我不需要安慰。
我不能和她说以前的烂事,也不能说现在的情况,我只能隐藏起苦闷的心情,装作若无其事。
我没有勇气在她面前自卑一次。
我不愿意让她担心。
她知道我还活着就足够了。仅仅是活着。我等了这么长时间才看到她的信,可是,看完了又不知道说什么。我精神恍惚地从网吧出来,等快回到工厂了我才醒过味儿来,我至少应该给她发一个字,说明我还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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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好长时间不敢照镜子。
因为我一抬手就摸到耸立在脸上的颧骨。
其实,每天的饭菜不错,只是由于心情的原因常常吃不下,还没有嚼几口便没了兴致。 我瘦了,眼窝深陷,头发长而蓬乱。
我的生活多亏了何苗。
凭我自己的能力,基本的生活都不能自理。
她平时服侍何铭的时候也捎带着服侍我。
我和何铭的病因虽然不同,但是病况却大同小异。我们每天从上床、下床、大小便都必须由何苗来帮忙,就连洗头这么简单的事也得后仰着让她动手。我曾把我们两个人的腿做了一番比较,结果我发现他的腿部肌肤比我的还要无力,而且皮肤非常松驰。我的腿除了没有感觉,外表和以前一样。
也许正是这个发现刺激了我。
我给自己订了一个特别完美的康复计划。
我跟何铭那位同学学会了针灸,每个星期要给何铭和自己针灸三次。
我每天早晨起来,到工厂外的小公路上锻炼,捶腿按摩40分钟。
我让厂里的师傅替我在院里的两棵树之间拴了两道平行的绳子,每天吃完晚饭把身体架在绳子上晃腿一个小时。
晚上临睡以前,用煮开过的盐水泡脚,擦腿。
一开始把身体夹在两条绳子中间时,腋窝被绳子勒得生疼,我用力拧腰想把两条沉甸甸的腿甩起来,但是不行。
我试着象以前那样用大脑指挥着双腿一步一步地走路,但是那番情景只是存在于想象之中。
久而久之,那两条绳子被我磨得光光的,偶尔能看到上面留下的紫黑色血渍。
我不知道活生生将这两条粗粗的绳子磨断,需要多长时间,但是我坚信,那一天只能离我的康复越来越近。
我要磨断它的信心,象腋下磨出的死皮,一天一天加厚。
我突然变得充实起来。
我信心十足。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耗着。
转眼这个夏天就要过去了。
我心里什么也不再想,苏楠、璇璇、白忠、小华甚至还有zhijia,他们在我心里好象陌生人,我只有一个念头,使自己能够重新站起来。
我给母亲打过几次电话。
我骗她说我在一个小县城里搞一部大型的系列专题片,如果顺利的话春节能回家过年,不顺利恐怕连家也回不了。
母亲说工作重要,但是千万注意身体。
我怕控制不好情绪会哭出声来,匆匆地挂了机。
我愣怔地看着电话,心里滚过一阵犯罪感。
从小到大,我还没有撒过谎。
我没有骗过母亲。
没有骗过任何人。
我不想苏楠和璇璇,是因为她们对我来说已经不重要,她们的喜怒哀乐和生老病死一概与我无关。
我仅仅知道在n市曾经有过这样两个人,她们至今还活着。
我不想zhijia是因为我实在和她无话可说,我不愿意祈求任何人的帮助,我不想在她面前自卑,我不敢说出我目前的境况。
我自以为心里平静了。
我自以为可以安下心来用所有的精力康复身体,但是,我错了。我根本经不起诱惑,经不起情感的折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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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夜里10点多,我给母亲打了电话,刚要关机,突然手机响了。
平时我一直关机,谁会打电话来呢?
我以为是小华,按下应答键,却传出一个陌生的女声:
“是西门吗?”
“我是西门虹,谁?”
“告诉我,你现在怎么活着呢?”
“你谁呀,我怎么不明白你的话?”
“我是……zhijia,还记得起来吗?”
啊?
zhijia?
我简直有点傻了。
“你……你好吗?”我结巴着问。
“我问你现在好不好?”
“我……挺好的。”
“真的?”
“真的,你怎么知道我的电话?”
“你同事小华告诉我的,我跟他打过电话。”
“他怎么跟你说的?”我心里怦怦乱跳,不知怎么的,我突然害怕小华说出我的真相。
“他只说你在一个县城里工作,别的什么也没说。”
“他说的不错,我……还是老样子。”我暗暗舒了一口气。
“好长时间没有你的消息,我以为你回家了。”
“动了好几次念头,可惜一次都没走成,也许我太懦弱。”
“你的事处理完了吗?”
“你指哪些事?”我心里发虚。
“你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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