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年重阳,彭老爷子动身北上,第一次探望已八个月大的孙子,当他抱着牙牙学语的孙子逗弄时,竟放不了手。他忽地一跪,硬是恳求儿子与媳妇让金楞认祖归宗。振二少与意旋毕竟是后生晚辈,见长辈以跪相求,不得不一口答应了他。当然,尽管意旋费尽心力向娘家解释原因,仍是不得谅解。不过既然孩子仍姓金,金氏夫妇也就忍受彭青云言而无信、出尔反尔的自私作风。
当原本住惯钢筋水泥的意旋抱着金楞进入彭家红瓦的祖宅时,所做的第一件错事,便是不慎绊到门槛,忽地脚一扭便摔了一蛟,手中的宝宝随她一低,遂使金楞的眉尾间多了一记小疤痕。
彭老爷满心不悦,却没显露出任何微词,直到金楞满周岁时,老爷子依照旧俗,延请命相师为小金楞批命论运。
这位黄相师是当地土地公庙的庙祝介绍的,因其说话耿直不隐讳,故常口出灾难临头之语而受人排挤。他之所以如此,无非是想劝人行善,但良药苦口,肯吞下这块良帖的人毕竟不多。
“这小孩伶俐、聪颖过人,命盘上太阳落陷、对宫迁移太y又落陷,日月反背落陷天罗地网,能改姓过祖是最好。但其祖上不予庇荫,恐难成就大事业,能不败坏祖产已算福气了,这小金鹏即使有再大的通天本领,若无贵人相助,振翅后也难飞。彭老爷子,恕我说话直,多行不义必自毙,你除了多行善、修修道路外,别尽是打人的歪主意,小心给人摆道,不过……”
“不用不过了,”彭青云大怒,“要你这个半仙多事,我请你来是帮我孙子算命的,你反倒教训我不给他庇荫,你拿了红包就给我走。”
“我还有下文未完。”
“不用了,我没兴趣听。”他举手挥了挥,说着就叫媳妇包个红包将黄相师送出门。
“真是失礼,黄相师,您请收下吧!”意旋面带愧疚地道歉着。
黄相师反而笑了,“在这里,谁不知道你家翁的个性?他的红包我不要,若是振二少乃乃包的,我就收下。”
“那您说的贵人在何方?”金意旋担心的问着。
“说近不近,说远不远,有道是父子相欠债。你就多劝劝令家翁,你这儿子命虽好,独缺运来磨,可千万千万宠不得。”
事隔半年,彭老爷子有一侄前来投靠,愿为彭老爷子效命,甚至甘心改名成彭继祖。此时的彭青云正缺帮手,虽然深知其意却也不拒绝,他利用彭继祖来支撑自己危坠的事业,一心等待金楞的成长。
然而几年过去,黄相师的话言犹在耳,一直在他心中积压,他无时无刻不告诉自己,乖孙将来落败不是他这个爷爷不庇荫,而是上梁不正下梁歪,有振耀这忤逆的老子为范本,当然跟他这个做爷爷的毫无瓜葛。不过,他还是捐了不少地、出资建庙筑路,以求心安。
尽管家道中落,事业江河日下,不比往年繁荣,但祖产还是多得很,即使收掉茶叶与焦作买卖,靠地息过日、享福,也还绰绰有余。当他一想到要把祖产过继给彭继祖这个半路认亲的穷亲戚,就大为反感。在他的观念里,再怎么说他都还有儿子、孙子可接位,当然轮不到这三、四等的远亲了。不过,彭继祖还是有利用价值,要甩掉他,也得等金楞长大后。
民国六十五年台北坪林
“吵!吵!吵!才睡不到一个小时的午觉,又在吵什么?”彭青云打了一个呵欠,套上了衬衫,蹙眉听着从楼下大厅传上来的哭啼声,朝闯进门的长工质问:“阿福,怎么一回事,火烧到p股了?”
“彭老板,有一个黄太太带着她女儿来了。”
彭青云叹了口气。“唉!这次是要赔多少?”
“不仅要一甲地,还要您赔一栋房子,她指名要在市中心的。”
“赔一甲地!一栋房子!”他瞪大了眼,忍不住粗声道。由于这些年来政府推行不少土改措施,使彭青云近二分之一产权不清的土地被照价征收,修建成道路及公众建设,现在他也开始担心起来了。“她女儿是毛嫱、西施投胎转世吗?chù_nǚ膜才那么丁点儿大,就要我赔一甲地、一栋房子!信口开河!”
“是啊!楞少爷也是这么说,他还说黄家女儿早就给人破了瓜,您别再做冤大头,白付人家钱。”
“你嘴巴放斯文点!”彭青云是典型的只准州官放火、不准百姓点灯的头家,他斜视阿福一眼,不悦的问:“那畜生回来了?”
不到一秒,一阵嘻皮笑脸的声音便随着脚步渐渐地扩大清晰。“没错!畜生的畜生回来了,考试还拿第一名!”金楞手抓着杂志,笑嘻嘻地跨进爷爷的大卧房,随即跳上大书桌,砰地一声坐上了一本书。硕实的身躯加上因常顶着烈阳打球而泛着金光的黝黑肌肤,使才十八岁的他,已有二十五岁男子的早熟魅力。
“那是书桌,不是沙发。你给我放规矩点!”彭青云扫了眼孙子手中的书,大喝:“你在翻什么?”
“哪来那么多规矩,烦死人了!”金楞赖皮地顶嘴,但身子还是滑了下来。“书中自有颜如玉,我在翻颜如玉啊!当真这些洋妞个个都是颜如玉。”他翻着一张张的花花公子年监。“哇!我的乖乖,这些婆娘的乃子大得有够夸张,可喂饱一头狼了。”
“住嘴!马上放下那本y书。”
“y书!爷爷,您讲得这么难听,黄色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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