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值太监陪笑道:“三爷饮食起居平安康泰,娘娘放心。〃佟妃全不在意,一门心思地撩着孩子柔细黑亮的胎毛。
“娘娘请回。上面要知道了,奴才们吃罪不起。〃佟妃视而不见地看看他。他浑身在发抖,不住叩头。
“娘娘开恩!”“娘娘开恩!〃四面都在哀告,侍奉阿哥的四十人环绕着佟妃母子跪成一圈,连连叩头。她们谋得这分宫里差使何等不易,要是丢了,可怎么活!
宫女小声说:“娘娘回宫吧,叫人知道了,可就……”说着,她想从佟妃怀里抱过三阿哥。可是出生以来就不认识母亲的小皇子,却信赖地搂住母亲的脖子,全身伏在母亲怀中,谁也不要。佟妃全身簌簌发抖,她又怎么能舍得放开手?
前殿的中和清乐,随风时强时弱地飘到乾东五所,筵宴快要结束了。宫女急得连连说:“娘娘,不能耽搁啦!各位娘娘一回宫,事情就包不住啦!”“娘娘开恩!”“娘娘开恩!'四十个人一再叩头哀求。宫女对领班r母使了个眼色,r母向佟妃告了罪,站起身解开衣襟,露出半边丰满的茹房,终于把阿哥吸引过去。三阿哥舒服地躺在r母臂弯里,贪婪地吸吮着r汁,咽得咕噜咕噜地响,不时转过眼珠照应着母亲。
佟妃不忍再看,转身便走。刚到门口,阿哥〃哇〃的一声大哭起来。佟妃脚一软,几乎跌倒。宫女却在连连催促:“娘娘,快走,快走吧!〃佟妃低着头,咬紧牙关,一步不停,出了乾东五所,出了千婴门,进了长宁左门,走上东一长街。可是孩子的哭声紧紧追着她,象一记又一记鞭子,抽打在她的心上,得她越走越快,越快越急,仿佛逃进了景仁宫。跨进寝殿的门槛,她就瘫倒了,耳边却还是她儿子那无限委屈的、抗议似的哭啼……太和殿和保和殿的内、外盛大喜宴结束了。皇上恭送皇太后还宫后,由内监持御杖、红灯导引,前往坤宁宫。
福临缓缓走着,不慌不忙,还在回忆方才的筵宴。他打定主意要仔细琢磨济尔哈朗的表情,心里怀有一种恶作剧的愉快,相信能从老亲王脸上看到沮丧。没想到郑亲王对这次联姻非常高兴,喝了许多酒,以至于满面红光,显得年轻了很多。福临心中纳罕,召他到宝座跟前,说道:“叔王,你象是非常快活。”“可不是嘛,皇上。我真的担心过一阵子,怕皇上鉴于废后的不快,在联姻的事儿上发生别的意外。亏得太后明断。科尔沁蒙古与大清世代相婚好,北部屏障如故,祖宗山陵可以放心了。有太后在,真是大清的福气呀!〃由于喝酒,他的话比平日多,但决不糊涂。去年朝廷命安郡王岳乐为宣威大将军驻归化城,准备应付喀尔喀蒙古的进犯。就是因为四十九旗蒙古、特别是科尔沁蒙古忠于大清,喀尔喀蒙古才没敢轻举妄动,乖乖地前来进贡,安郡王也才罢兵回京。要专力对付南方的郑成功、朱由榔,没有安定的北方是不可想象的。
济尔哈朗喜眉笑眼地连连说:“皇上,好!就是这样最好!……”
他的红脸白须相映生辉,更显出一派忠心耿耿。他并没有为佟妃谋立皇后。福临既感动又惭愧,连忙叫内侍用自己的金杯再赐老亲王一杯酒。
福临又召来了汤若望。他看看对方的眼睛,便明白两人都想起那次在天主堂关于选后的谈话。
“玛法,我……又结婚了。〃有什么话令福临难于启齿。汤若望点点头,同情和安慰的目光抚慰着苦恼的少年天子。
“玛法,我不知道她,我没有选择的可能,我……”“我都明白,皇上。你只能这样。尽力去爱那姑娘吧……你会幸福的。〃汤若望说罢低头告退,可是福临还是感到了他那没有说出口的惋叹和怜悯。
现在,福临就要走进他的新婚d房了,可是眼前仍然交替出现着两位老臣的面庞,耳边依然响着两位老臣的声音。他不由得感慨万端,长叹一声,迈进坤宁宫门。
在东暖阁门口,福临停下脚步,目光从右到左,掠过整个d房:南窗下一片大炕,炕桌东西设两个宝座;紫檀龙凤雕落地罩;玉如意、瓷器、珐琅瓶的陈设,鲜红的墙上、宫灯上、桌灯上连绵不断的双喜字;北边靠墙,东边一套简易宝座陈设,西边一座龙凤喜床:五彩纳纱百子帐、大红缎绣龙凤双喜字炕褥、明黄和朱红彩绣百子被,被上压着装有珠宝、金银、谷米的宝瓶;床前低头坐着新娘子:红衣红裙红花,连同喜庆的红帐红褥,以及整个d房的红墙红门红灯,暗红一片,得眼珠如同要凸出来似的,很不舒服。
福临立刻联想起上一次大婚。陈设、气氛全都一样,也这么暗红暗红的,叫人透不过气来。就连坐在喜床上的新娘子也和上一次相似,一个从无所知、素不相识的陌生人……她是前一个皇后的侄女,也会象她姑妈一样骄横、刁钻吗?记得和她相处不到三年,事事不合,动辄争吵,看来天性相忤。
这一个能好到哪里?看上去也那么健壮高大……福临一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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