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争一口气。就算沦落风尘,奴婢也不人尽可夫。”
淳儿淡笑,苦涩异常。即使辱她清白的男人并未迫她接客,可贝辰翾此举反令她怒火中烧,之后开门迎客,但也立下规矩,故而得见秋水姑娘的风尘客并非人人可与之共渡良宵,而得允入幕者,也不知别有内情。看了眼襁褓中的婴孩,淳儿自嘲:“那人痴缠不休,几次三番要给奴婢赎身。奴婢烦不过,当着他的面邀人过夜,便是要他看清楚奴婢不稀罕他的施舍,在这烟花地,照样可以过得很好。”
我心中一哀,张口想说何苦如此,可如果设身处地,我也不屑杀夫仇人的施舍。咬了下唇,虽可理解她为何自轻,但将自己成一具行尸走r,实在得不偿失。不仅自己痛苦,也将有心赎罪的贝辰翾推向万劫不复。
“有夜他喝了酒,硬是闯进素心阁,对奴婢不停地道歉。”
抬眼看向欲选豕的我,她神色复杂:“当年他进侯府看管少爷和少夫人的时候,奴婢便看出他和少爷一样,也是个痴情人。少爷死了,最伤心的人也不是奴婢。可他乞不到那人的原谅,只能在奴婢身上赎罪。可连奴婢也恨不能将他千刀万剐,他便给奴婢一把匕首,让奴婢为主报仇,也好给他一个痛快。”
视若无睹的事实,硬是推到我的眼前,我怔怔望着淳儿,无言以对。暗慕的少爷,而今的丈夫,即使造化弄人,她的悲剧都是因我而起,可她未有恨我,反而怅己不坚:“其实奴婢知道他是个好人。可他杀了少爷,奴婢不愿承认,也下不了手。可笑的是明知他醉了,将奴婢当成别人,可醒来的时候,已然铸成大错。”
一步错,步步错。即使后来她若无其事,仍将他拒之门外。可自此之后,颇有担当的男子不但坚持替她赎身,乃至不惜忤逆祖父,执意迎她过门。更是不达目的不罢休,或亲力亲为,或遣来麾下弟兄堵在门。许是看笑话,设暗哨监视淳儿的未央听之任之,由得贝辰翾闹得轰轰烈烈,人尽皆知。而不服青龙守独占佳人,达官显贵们也在素心阁外闹翻了天,搅得淳儿难得片刻安宁,气急之下,故意刁难,不求正夫人的名分,但终此一生,他只能有她一个妻室。
“就算他心里没有别人,像他这样的名门之后,断不可能娶奴婢这样的卑贱女子为妻。可也好笑,奴婢心里也确是存着这样的奢望,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
我闻言剧震。和苍秋之间的点滴,于我一如昨日,明晰如初。可未想那时的情境,她也记得这般清楚:“许是比起后来的分分合合,那些日子实在美好……”
望着满目苍凉的女子,我终是黯笑点头。
确是美好地近乎奢侈,只因那时我和苍秋尚有闲情,嬉笑怒骂。记得那天我正设计草图,在同张案上处理公文的登徒子时不时过来偷香,惹得我越发不耐,随口嗔他现在浓情蜜意,将来等我人老珠黄,定成当世司马相如。结果一发不可收拾,在好奇心大发的登徒子劝诱之下,义愤填膺地声讨起那个嫌弃黄脸婆的肤浅男人,又经不得挑衅,一字不拉地背下那首著名的怨妇诗。令登徒子大为感慨,信誓旦旦他便是那一心人,定会与我白首不相离。可惜而今,他已无可能实现当初的允诺……
我痛郁苦笑,对当时在旁伺候的淳儿道:“贝大人对你应该不只是负疚亏欠,否则依他的个性,不会闹出那么大的乱子。”
愿为她退婚,乃至不惜背弃家族。即非刻骨铭心,也有真情在其中。淳儿微一笑,当亦隐知贝辰翾娶她并非只是为了赎罪,或是责任:“可惜奴婢放不下少爷的仇。”
出自礼教甚严的侯门,也难忘却失贞之辱。漠睇毁了她一生的男人,淳儿面容平静,目光寒冽:“辰翾现在半死不活,未大人可满意了?”
莫寻早已怀疑给贝辰翾下毒的便是他的枕边人,刚才乍见淳儿,便知贝辰翾为何落到这般凄惨的境地。我紧攥起拳,虽然下毒之人是淳儿,可她不过那个男人鸟尽弓藏的工具。回眸怒瞠未央,他勾唇一笑:“微臣丢弃的□,却被贝大人当成宝,捡回去供着,实在笑……”
余话未尽,我蓄足气力的一拳已然挥向他的脸。只是左颊淤青,嘴角溢血,近前的男子却未变色,仍在微笑:“世间只有死人才会守口如瓶。”
毫无悔意的淡漠眼神,冷血无情的y冷微笑。即使无数次见到他这等残佞的笑容,也未如此刻这般激愤之中,隐隐一丝惶恐。借刀杀人,以淳儿这步伏棋,神不知鬼不觉地将军——又次见识那个男人无所不用其极的手段。若非对我一味容忍,想必我早已步贝辰翾的后尘。良久,我轻勾起唇,深深自嘲:“本宫确是不自量力,奢想凭己之力,扳倒皇兄。”
只是自始至终,不是我在夺嫡,而是他在施舍。慵坐云端,兴味看我这只瓮中之鳖如何借归家势力,夺取他本便不屑的皇位:“本宫不过跳梁小丑,你主子才是真正的赢家。”
望着敛容冷望的男子,我平静一笑,坦承自己太过天真,“可像皇兄这样任性的人,没资格握有生杀大权。”
所以我不会放弃皇位,可也不会再像过去那样事事忤逆。只求他们高抬贵手,别再伤害我身边的人。但不知为何,未央神色骤黯。沉默许久,微一笑,颇是凄凉:“殿下宽心,皇上有此心,也无此力,从今往后,殿下爱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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