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首睨了眼这个令人琢磨不透的鬼面人。他劫走的是谋逆的刺客,一旦落入朱雀守之手,定会身首异处。虽没有好感,可也不愿眼见有人因我而死,犹豫间,他忽得将我按向胸膛:“不要往下看。定要抱紧我,等我叫你再睁眼。”
不复轻佻,他淡声轻嘱,语间似有若无一抹温柔,心中微窒,我甩头欲挥去渐然漾开的异样,可下刻便知他为何令我闭眼。身下黑骏已至一处高崖,乌鞭挥落,一声激亢嘶吼后,马儿飞蹄横越两崖遥遥相望的峡谷。我不由倒抽了口冷气,顾不得面子,依言紧抱住他。疾风过耳,阵阵生疼,即使马蹄已在平地停稳,仍是惊魂未定。微侧过头,又是一阵后怕。这登徒子确是一身孤胆,这等距离若是换作寻常人,早已摔下两崖间的万丈深渊……
“让如花似玉的大美人儿受惊,确是罪过。”
话虽如此,鬼面人毫无愧疚地一笑,执乌鞭的手环拥住我,轻拍起我的后背,“多亏这匹神驹,在下和小姐方能安然无恙。”
听他饶有兴致地给我介绍起他的爱马傲逐。我啼笑皆非,遥望彼边山崖,十几个士兵正极力劝阻有意效仿登徒子的朱雀守,顿时五味杂陈。可身前的男子不着痕迹,挡去我的视线,我微怔,抬眼瞧见一丝不快自他眼里稍纵即逝,颇是莫名,也不深究缘故,苦笑睨他:“还楞在这里做什么?等朱雀守找到其他的路,追来砍你的脑袋吗?”
淡阖了阖眼,他目烁黠光:“小姐这般关切在下安危,在下铭感在心,他日定当另觅良机,馈报小姐深情厚意。”
我翻眼,懊悔刚才对这厚脸皮的登徒子动了恻隐之心。他却朗声大笑,策马往底下的平原疾驰而去。因是倦极,枕在他的胸膛,昏昏沉沉地就要睡去,他俯在我耳畔,许已知晓我的身份,却又明知故问:“在下可否请教小姐芳名?”
虽是暗恼,可仍是半支起眼。暮色幽幽,已是黄昏。淡望远方残阳西沉,薄雾渐起,不知原宿主身份,季悠然也已亡故,扬唇苦笑:“夕雾。”
闭眼,抛却前尘:“我的名字,叫做夕雾。”
不论前生今世,我皆如那片夕阳缭雾,夜至深处,缘尽湮灭。
贰章 · 险象
“天亮了,赶紧起身。否则……”
登徒子就是登徒子。昨天在山间发现一座弃置不久的茅屋,原以为五日来星夜兼程地赶路,摆脱追兵,他便可大发慈悲,让我睡个安稳觉。可未想这个寡鲜廉耻的男人借口地凉,硬是和我同挤一张板床。即使背对着背,天将亮时,我才入睡,可未过多久便感一只毛手搭上了腰,微凉的嘴唇拂过脸颊,我立时惊醒,回首冷瞠这个放浪形骸的登徒子。他不以为然,飞快遮妥面具:“这才是我的好夕儿。”
事后才想起《源氏物语》里光源氏与正夫人葵姬的公子就叫做夕雾。可那时我不过触景生情,随口敷衍,他却深以为然,极亲昵地对我夕儿长,夕儿短,不厌其烦。更视若无睹我朝天翻眼,扶我坐起身,递上一身打满补丁的粗布衣裳。
“干吗?”
我不明就里,他指了指我身上那件沾满泥垢的素白罗衫:“大概是这屋主的衣物。你将就着穿一阵,等到下个城镇,我再给你买身体面的衣裳。”
虽是引领时尚的服装设计师,可我本是出身清寒的孤儿,对衣饰并不讲究。望着手里的旧衣,想起过去在孤儿院里的时光,反生亲切。点头道了声谢。可鬼面人仍盘坐近前,并无回避的意思。我冷冷下逐客令:“男女授受不亲,可请公子避嫌?”
恍若未闻,他只淡淡打量我单薄的身子,视线终是定在我不怎么丰满的前胸:“我还在犯愁找不到裹胸的布带,看来不必遮掩,我的小夕儿也能成为翩翩少年郎。”
清亮眸子隐隐促狭。我攥拳,勉强忍下满腔怒火,起身打算出外透气,却被他捉住了手:“你要去哪儿?”
知他疑心我借机脱逃,我淡嗤:“这里前不着村,后不着店,说不定还有野兽出没。我区区一个弱女子,既没本事一个人走出深山,也犯不着搭上自己的性命,和公子这样的武林高手作对。”
鬼面人不语,澈眸飞掠一抹笑意,忽得俯首轻吻我的手,趁我发怔,将我拽进怀里。
“放开我!”
我怒火中烧,可瞥了眼獠牙面具,抬起左手用力挥了过去。只差些许,被他轻松格开,顺势将我两手反剪在后:“夕儿可是想看我的样貌?”
我一怔。不想一瞬掠过的念头被他识破,悻悻侧眼。他大笑着拥住我:“让你看我的真面目也无妨,不过你须先答应我一件事。”
我不屑冷哼,他却轻攥我的下颌,迫我迎向他的视线:“砸了你心里的那堵墙,我便摘了这面具。”
如揭伤疤,竭力淡忘的不堪往事蓦涌心头,我冷瞠那双仿是d悉一切的清明眸子,他只轻声一笑,松手将掉落在地的衣服塞进我怀里,起身出外带上了门。不知这敏锐的男人是让我撤下心防,还是隐察因是罪孽与伤害、在我心底渐高的墙。抱着衣服,我独怔良久,终是叹了口气,起身走到墙角,恐那登徒子劣性不改,背对着门脱下脏衣,暗想这个诡谲莫测的男子到底是怎样的人。却听茅屋顶上隐有异响,以为登徒子改做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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