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霞妈大叫一声,就扑了过来,一把揪住朝霞的大提包。王朝霞急急地往回拉,母亲忽然力气极大,拼着命,也抢不过她。眼看大提包就给她夺过去,朝霞一急,加上了一把力,把母亲的人都给拉了过来。母亲一下子没能站稳,身子一晃,就要朝楼梯下边栽过去。朝霞大惊,忙放下提包,伸手就去抓母亲的身子。母亲借她的一抓之力,身子顿时正了过来,在楼梯上站稳了。王朝霞却一下子失去了平衡,身子一歪,一头就朝楼梯下边倒了过去。在朝霞妈和小怪物的惊叫声中,她一直滚落到了楼梯底下,才算止住。吴婶从厨房冲出,也已不及,朝霞的一条腿齐膝跌断,人也昏了过去。
住了两天医院,把断腿接好,王朝霞才被送回家来养伤。在自己的房里一动不能动,每顿饭都是吴婶给送进房来,摆到床上。好在有小怪物陪着她,一些小小的事,也就由他代劳了。朝霞躺在那里,看着天棚,心中有说不出的气苦,泪水只能往肚里流。
朝霞妈这两天的表现很是奇怪,好象什么都没发生,她还是早晨练剑,晚上帮忙做饭,反而显得更高兴了。细心的吴婶却感觉到了她身上一种可怕的变化,那就是,她的眼睛里再没有平静,而是充满了仇恨之火。她感到王家好象要出什么大事了,不知何事,但正因如此,她才吓得暗地里发抖了。
王栋一连两天都没回家,听说朝霞受伤,他只打过两个电话问问情况,同时还派了车接送她上医院。这天晚上,朝霞妈觉得王栋好象回来了,出去看看,却没有他的人影。回到屋里,她坐在椅中,进行老来才有的全面的思考。忽闻门上有什么动静,她心中一活,就起身,把门打开,便看见前面有一个黑影朝西边过去了,好象是那个小怪物。她大觉奇怪,怎么小怪物会在寅夜时分出来,朝那边去却为何事?不觉之中,她就亦步亦趋地跟了上去。
再一眨眼的时候,那小怪物却不见了,朝霞妈这才发现自己来在了王朝和家的门口。儿子去匈牙利做生意,经月未归,儿媳妇的脾气就一天比一天大,朝霞妈以她是为夫婿不在家心烦所至,也就有意让着她。此时,半夜三更到她的门口,朝霞妈生怕碰她出来,又是一顿罗嗦,因而马上就要转身回去。便在这时,她听到了儿媳妇在里面说话。
只听凌晨说道:“要是朝和跟刘大方一样,死在外头,那该有多好哟。”朝霞妈一听,儿媳妇怎么忽然咒开了自己的儿子,心中就有了气,刚要从外面接口训斥她几句,忽地又把口收住,想:“不对,她深更黑夜的,这是在跟谁说话?”凌晨的儿子是跟吴婶睡在楼下的,按说她每晚都是独守空房才对,那刚才这一句,必是对人而说的了,莫非,她是在打电话?朝霞妈就不走了,凑上前去,屏息静听。
又听凌晨说:“他在家对我还不是更坏?整天找来一帮小姑娘,开家庭舞会,今天把这个小女孩搞哭了,明天把那个小姑娘肚子搞大,早晚有一天,他得进巴篱子,把命搭在这上头,我可不想跟他这个半死的人再多过一天了。”就听一个声音说:“唉,我也知道这小子早晚要完蛋,所以才把他弄到匈牙利去嘛。这回,等我把出国汇报搞完,那个投资公司建起来,他就得在匈牙利那边给我盯着,再也不准他回来了。”
朝霞妈不听此人说话犹可,一听之下,只觉半边身子都麻了。此人不是别个,正是王栋。她站在那里,象一株老树一样猛遭寒风,苏苏地抖起来了。
就听凌晨撒娇撇嫩地说:“你那个出国汇报什么时候才能搞嘛?人家可等着当你那个副总经理哪,都等不及了嘛。”王栋说:“还不是因为刘大方的事,怎么也得把那事料理清楚哇。”凌晨问:“到底进行得怎么样了?”王栋说:“他的随员明天就回国了,成立了一个专案组,由沈阳的美国领事馆和省公安厅牵头,不过走个形式罢了。用不了两个星期,就得进行我的日程了。”凌晨大乐:“太好了,就是我,再过两个星期,我就是正式的‘凌总’了?”王栋问:“今天你去花城饭店没有?见了筹备处的人了吗?”凌晨道:“见了见了,一个个死样倒气的,没有一个象干大事的人。你怎么找了那么一帮窝馕废?”王栋笑了:“不找窝馕废,咱们怎么能成就大事?”凌晨就发出了一声y叫,嗔道:“你轻点嘛。”王栋说:“过两天朝和回来,咱们就得空好多日子,我今晚怎么能轻点?”两人就发出了令人无法听下去的声音。
朝霞妈无声地往回走,直觉得整个大地在飘离而去。进了屋子,她坐在床上,久久地不能喘出一口气。王栋的为人,她今天才真正看到本来面目,以前,她只是好多不以为然,现在,她觉得自己的精神和哲学产生了全面的崩溃。她无法思考,不能活着把一切都想明白了。朝霞的话,使她无法不信,又无法相信。而现在,她还想象着这是自己在做梦,尽管她的心在流血,在告诉她,一切都是相反的:现实,正在打破她自己的几十年的梦幻。
天快亮时,她依然那样坐着,似乎永远也不会再有别的姿态了:她的一生已经在那里定格。楼道时传来沉重的脚步声,和王栋的威风凛凛的咳嗽。王栋进屋,手里还拎着公文包,显得刚从外面回来的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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