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离不知道尹迟有多厉害,她只知道,他是从死人堆里回来的人。无论多厉害的人,在求生意志最旺盛的人面前,在经历过死亡的人面前,都难有胜算!
尹迟微笑地看向面前的穆川:“既然你已经回复了记忆本体,那么一定记得自己最擅长什么吧?”
、海边(四)
尹迟看着穆川两手中的枪,亦是一副跃跃欲试的神态:“最适合穆川的战斗模式,确实是双枪。虽然没有太多人见识过——因为见识过的人,都幸或不幸地死在你枪下了。不过我能够当第一个向人转述你双枪战绩的人,也是不错呢。”
穆川冷冷笑着:“我对金堂里的事印象不深,唯独记得你这个饶舌的家伙。”执枪向他,“只可惜,我今天还没吃早餐,饿着肚子,没时间跟你废话了。”
话音未落,他已两手同时扣下扳机。
尹迟迅速挪动身子,手中出现了改装过的霰弹枪,滚烫的子弹高速向对方射去。
听在陆离耳中,是一阵子弹子弹子弹的乱响。
穆川和尹迟都感到自己心跳加速。那种感觉,或者可以用一个词来概括:
兴奋。
论速度,尹迟并不如穆川。双枪的穆川,速度是他的两倍以上。但论身手灵活,有备而来的他,却远在伤口未愈、精神疲劳的穆川之上。
他以奔驰为掩护,迅速移动着脚步,身影忽现忽隐。穆川边飞快向他开枪,边飞快地他的方向移动,但倏忽间,尹迟已移动到他身后了。
穆川猛然回身,子弹仍如高速弹珠般,向尹迟扫去。
喀嚓的声音。
没子弹了。
不及多想,穆川迅速更换子弹。
一秒半的时间。
尹迟嘴角划过笑意,手中的枪忽地指向地面,子弹射出,自地面高速反弹,打落了穆川手中的枪。
“胜负已分!”他一脚踩上前,踏住前扑着夺回枪的穆川的手。手中的霰弹枪,已经指向他的脑袋。
穆川面无表情,抬眼看他。
“就在你还是g的时候,我已经趁机摸熟你那一套枪法了。”尹迟微笑着蹲□子,“人类真有意思。即使记忆被更改,什么都不记得了,但用哪只手吃饭写字,走路方式怎样,睡觉时候爱躺哪一边,都没有改变。对杀手来说,用枪的模式,也沿袭了下来。”
他嘻嘻一笑:“我承认,我是钻了那个时期的你的空子了。”
话音未落,忽地一阵清脆的硬物击打声。尹迟随之大喊一声,后退几步,捂住了自己的眼睛。
鲜血从他的眼睛里流了出来。
穆川从地上爬了起来,一只手迅速夺回枪,抵在尹迟的心口上,冷声笑着:“你熟悉g的枪法,却不熟悉穆川的为人。g或者是个严谨而出色的枪手,但是我——”他看着尹迟,“我是从
小打着架长大的。抓起什么东西都能做武器,被人踩在脚下也能使诈再胜出。”
他说着,一只手把玩着掌心的几颗尖利的小石块,另一只手朝尹迟扣下扳机。
陆离在车上,听到一阵安静,知道胜负已定,探头张望时,见到穆川用枪指向尹迟。她紧紧捂着耳朵,闭上眼睛。
被掌心隔绝着的耳边,仍清晰地传来一声枪响。她心头一跳。
穆川很快地回到车上,发动车子。他看了一眼身旁的陆离:“没事了。”
“他死了么?”
穆川嘴角一掀:“没有。我只是废了他的双眼,挑断他的手筋脚筋,让他变成一个废人。”车子驶向烈日下,白花花的荒凉大道,只听他咬牙,轻蔑地笑着,“我已经打电话给金木崎了……让他看看他唯一还能够比较信任的人,跟他出生入死过的人,现在是什么样子……”
他的笑声却有点勉强。陆离低头,发现鲜血自他的衣服里渗出来。
、重遇(一)
废弃的小屋里,日光管闪烁不定,滋滋作响。污垢的小窗外,是曼谷这个佛法与罪恶并行不悖的都市。隔壁传来一阵阵床铺嘎吱作响声,还有男女孟浪的欢叫声。陆离听在耳边,一阵脸色涨红,手脚却仍极快,往盆中倒入黑糊糊的药浆。药遇热水即溶,飘逸出苦涩的药味。
穆川躺在木板床上,身上缠着绷带。闭合的眼皮不时跳动着,鼻翼微微翕动,睡得极不沉稳,像是被噩梦所缠。
陆离拿起覆盖在他脑门上的毛巾,转身要拿去洗,忽听到他喊“别走开!”。她低头一看,他仍在梦中,显是在做噩梦。
她便去飞快洗了毛巾,然后把毛巾浸在那药水当中,停置三秒,才提起来扭干。转身回来,把浸过药水的毛巾轻轻搭在他前额上。
她抬头看出窗外,天色阴沉,覆盖着这声色犬马、繁杂喧闹的都市。
已经通过穆川的手机,联系上穆懿了。
此时能做的,只是坐在这里等着吧。
昨晚折腾了一夜,这时她觉得有点累了,于是坐在床边的小板凳上,身子趴在床上休息。然而脑中却不断回想着穆懿的那个电话。
她回想起穆懿的声音,那久违的声音,在听到自己的弟弟遇险的一刹,仍维持着处变不惊的声调。只轻轻地说:我们会马上过来。
没有问她的情况,也没有问过那个孩子。
她提醒自己:他是个为了西京门的利益,会连跟自己同成长的弟弟也会舍弃的人。他是个至为无情的夜叉王,连自己的亲妹妹也亲手杀掉。穆懿他,不过是个没有感情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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