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方幼学,厥性敦明。从师传授五经,克通幽赜;次寻《庄》、《老》,灵府廓然。廊下听梵音,由是于释教留神,乃无仕。
进之意,辞亲投本府国昌寺颢元法师下出家。其讽诵群经,易同反掌。全大律仪,匪贪讲贯。
闻岭表曹侯溪惠能禅师盛扬法道,学者骏奔。乃学善财,南方参问。列裳裹足,以千里为跬步之问耳。
……居曹溪数载,后遍寻名迹
——《高僧传·唐洛京菏泽寺神会传》
当胖胖身躯的员外被神会老和尚击中太阳穴的时候,整个刺杀完全结束了。
两个苦力杀手气势为船夫所夺,最终被船桨劈倒在当场。切瓜切菜一样屠戮无辜平民的杀手,最终归于被切瓜切菜的命运。
原本用来限制老和尚逃生的小船,最终限制了等金堂杀手们的撤出。
全军覆没。
李凭靠在船边,看着战斗的结束,感受着精力与体力逐渐恢复。不得不说,李凭一击成功,有着太多偶然和幸运的成份。
然而,槌头死便是死了。
所谓江湖,也不过就是一个看结果的地方。
船上几人都是老江湖,眼光明亮,李凭在船舱起身的脚步、遇见刺杀的各种反应,都表明了,李凭是一个不会武或是一个不入流的习武之人,在小富人家做看家护院都不够给的。
直到,李凭发出那毫无烟火的一刺。
李凭的出手只是压死等金堂杀手众多稻草中的一根。当然,也是很重要的一根。
然而,不管如何多的幸运与偶然,死的毕竟是槌头,江湖上中以暴虐闻名的等金堂杀手槌头。
另一根比较重要的稻草,是船夫力劈庄稼老汉。
若无李凭瞬间解决掉槌头,中毒的神会和尚和船夫以二对四,顶多是僵持到小船靠岸,再做图谋。
槌头一死,一切都不一样了。
庄稼老汉死,胖胖员外孤立无援。槌头死,船头苦力杀手,群龙无首。
等金堂所有刺杀,习惯的经过精密计算,奈何出了李凭这等他自己都不清楚实力的变数,最终船上六个等金堂的杀手全军覆没。
船夫将处理后的杀手尸体,投入滚滚江水之中。
处理尸体,不过是将等金堂的调查时间尽量延长,稍稍扰乱一下等金堂的评估结果罢了。除非将船上剩余的船客全部杀死,不然,等金堂依旧能够查出今天船上的刺杀细节。
小船靠岸。
留得性命的船客惊魂未定,迫不及待的上岸四散奔逃,船舱显得宽敞。
舱低的血依旧红着,却已不那么刺眼。血依旧是血,红永远红着。只是这血与红,已无关胜利者。
神会和尚好奇打量着矗立在船边少年人,看着他有慌乱转为镇定,眼中闪过一丝赞许。神会深知槌头在江湖中凶名。这样一个凶人,最后在汉水之上,死在眼前这个少年人简单的一刺之下。不得不说,命运无常。
“贫僧神会,感谢少侠仗义出手之恩。这是吾友司马远图。”神会老和尚蹒跚几步,走到李凭近前,双掌合十,向李凭介绍道。
“神会大师好,司马前辈好。”李凭闻得少侠二字,不由愣了一下,才明白这是对自己的称呼。想不到自己出得襄阳城一趟,便已成了少侠。连忙搜肠刮肚的想出前辈这个词,向老和尚与船夫行礼问好,免得堕了“少侠”的风头。
“小子李凭,字淳风。不是少侠,当不起仗义之说,被迫出手而已。更不敢妄谈“恩”字。大师折煞——你的脸?“李凭惊呼道。
李凭行礼间,正好见神会双眼中出现一丝灰色,那灰色只有一线,如小蛇一般从眼角向眼瞳伸去。只一瞬,灰色转眼便布满双眼,弹指间,那灰色已经布满老和尚整张脸。
整张脸,灰掉了。
看着李凭惊悚的眼神,神会向自己的脸颊摸去。
……
小路蜿蜒,从渡头直入山中。
司马远图背着神会和尚,快步拾阶而上。李凭飞步紧紧跟随其后。
“莫急、莫急,不用跑的这么快,等一等李凭。生死有命……”匐在司马远图的背后,迷迷糊糊的神会嘴里不停叨念着。
“闭嘴!”老船夫性格火爆,一声断喝,让神会暂时闭上了嘴巴,也惊得李凭脚下加快了几分。
约莫一盏茶功夫之后,树木掩映间,一座寺庙出现在山谷中。
庙很小,比李凭想象中要小。古柏很老,古拙虬劲。
寺庙前,小门上正书,“鹿门寺”三个字。寺庙外红墙已斑驳。
庙前一小块空地上,一个与李凭年纪相仿的小胖和尚正低垂着头,有一搭没一搭的清扫着门前落叶。司马远图远远的喊到,“一石,快喊你师父来救人。”
那小胖和尚听得喊声,猛然间抬头看见三人。略一愣神,然后一个利落的转身,纵向寺庙内,路过寺庙门口时,人在空中,顺手将扫帚放在门口。
李凭远远看着,被小胖和尚这漂亮一手惊呆。
司马远图甩下李凭,一个箭步冲进庙内直奔大殿。人尚在台阶之上,大殿内已风风火火的冲出一个身着黑色僧袍的高大的中年和尚来。
“神会?神会。哪个伤了你?”
黑袍和尚后面,紧跟两人。其中一人白衣飘飘正是李白,另外一人三缕长须手撩前襟大步而行,虽也是身材高大,但看上去竟是不谙武功之人。
李凭李白二人此地见面,各自惊喜,却无暇招呼,只得点头示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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