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母传授给儿女的,都是一路摔交总结出来的金玉良言。
从秋天的开始到秋末,究竟和多少个以婚姻为终极目的男人吃喝过茶吃过冷饮了?肖晓数不清了,去时满怀热情,回时是恹恹的灰头土脸。
极品男人怎会沦落到相亲桌上呢?热情被失落一点点淹没,任凭妈妈怎样怂恿都不肯赴约了,这哪里是培植爱情,分明是两个人的有形与无形资产评估会,条件合适,一拍两合,扮做佳偶;若与设想中差了距离,相互道别江湖,两不相识。
小晓,你让我越来越失望了,不,是让我绝望。妈妈刚被人在电话里婉转谴责了一顿,昨天晚上的相亲,肖晓没有赴约,这怪不得她,尽管她并没有向妈妈解释个中原由。
其实,昨晚的相亲,肖晓去了,不想让妈妈下不了台,就步行去定好的约会茶吧,最好是磨蹭到了,等在茶吧的人,已是不耐地起身而去。
最好不过的结局。
她穿过了商业街,穿过了小巷,走过石板路两侧破败在秋季里的蔷薇,看了看表,冲着天空,微笑一下,自语道:嫁人有那么重要么?
她迟到一个半小时,仍担心等在里面的人没走,在茶吧门口一站又离开了,在来时的石板路上,找了块僻静的地方,铺上报纸,坐下,看新买的《青年文摘》。直到把读者调查问卷都看完了,才懒洋洋站起来,刚要迈步,才知坏了,支板路太凉,坐了太久,脚踝已麻掉了,迈出的脚已收不回,她低低地尖叫了一声,身体就软软地倒下去,一位坐在石板路另一侧石栅栏上看报纸的年轻男子,一跃而起,像轻捷的燕,沿着她的腰际轻轻一揽,她就倒在了他的怀里。
她仓皇地挣扎着要站稳,麻而软的脚踝却不听话,倒像是她,一味地要贪恋男子的怀抱。
那男子倒也从容,扶她站稳后,说:坐久了,站起来前要给脚踝做预热的。他举目张望:去街角那家茶吧坐坐吧,你的脚一时半会走不了的,这里是不能坐了,太凉伤身体。
说着,伸出一支胳膊,示意可做肖晓的拐杖。肖晓浅笑了一下,脸颊微热,还是听话地伸手扶了,茶吧很静,温婉地回旋着田震的《月牙泉》,茶桌是淡黄色的藤编制品,椅子是从天花板上吊下来的藤编秋千,在音乐里轻轻的荡来荡去,他扶肖晓在一张临窗的秋千椅上坐了,要了玫瑰茶。
骨瓷茶具里晕出淡淡的红,片片花瓣在水里缓缓旋转,看到桌号时,肖晓心下一紧,想起今天的相亲也是定在这里的。
冷丁的,眼神就惶惶地涣散了,男子并没留意到她脸上的紧张,倒了杯茶,说:喝点热茶,多活动几下脚踝就好了。
肖晓的目光已把茶吧的大堂扫荡了一圈,未发现可疑的单身男人,把心放回腹腔,才记起还没对人家说谢谢。
男子呵呵傻笑,很是局促地找不到话说,而肖晓也不是个多话的人,两下的沉默就让气氛更显沉闷尴尬。
肖晓低着头,咬着嘴唇,暗暗用力旋转脚踝,想,等脚踝舒服了,马上就走。
他仿佛看破了她的心思,坐在秋千椅上使劲向后仰着脑袋,努力做出很惬意的样子。
可,肖晓看见,他死死地攥着茶杯,水面在微微地颤抖,她在心里笑了一下,问:你身手真是敏捷呀。
呵,是不是敏捷得都有点像扒手了?他的眼睛细长细长,直直看人时,目光里有丝难以掩藏的霸道匪气。
知道他这样说是为了活跃一下气氛,肖晓很配合地扑哧一笑,说:铺着石板条的小巷已经不是很多了,这条小巷下雨后特别漂亮,笼罩在一片温润的黛色里,水墨画一样。
两人抱着茶杯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气氛渐见融洽,肖晓的脚踝早就恢复过来了,聊得开心,竟就渐渐忘记了为什么会坐在这里。
肖晓抬眼看了看墙上的表说该回家了。
他看看她的脚,说:没事了吗?
肖晓轻盈地跳下来,又顽皮地掂起脚尖,走了几步小天鹅舞步:彻底好了。
肖晓见男子傻了一样看着她轻盈起舞,觉得有点好笑,再一次道了谢,说了再见。
车站上,只有三五个人在凉意渗骨的秋风中转来转去,瑟瑟的秋夜中,肖晓忽然想起,在茶吧里的男子,想起他眼神里的霸道以及他嘴角的暖笑,非常的不匹配,但组合在他脸上又显得有股特别的味道,像朗姆酒旁的搭配了一杯原浆葡萄酒,温柔与热辣相得益彰。
看他喝茶时,看见他体恤领子上有一根长长的线没剪掉,这样的男子应该是与爱情幸福还有些距离,其一,纯粹意义上的单身,其二,有爱情或是婚姻,但他没有得到细腻的爱。
一个幸福的男人,爱人会将他所有衣饰细节收拾体面的,断不会让他顶着一跟扎眼的长长棉线满世界乱跑。
想这些时,肖晓的嘴角挂着惬意的微笑,心下涌动着莫名的暖。
夜晚的公交车班次稀疏,等了半天,愣是没车来,肖晓正犹豫着是打车呢还是继续等下去,就听不远出的石板路上穿来清脆的单车铃铛声,在秋虫啾啾的鸣叫里,格外清脆,如天外来客的铃铛。
《秘密》第一章5(2)
还未及去看,铃铛就在身后停住了,竟是刚才的男子,用一条长长的腿支撑着倾斜的单车:如果愿意,我送你回家怎么样?
肖晓笑了一下,指着由远而近的车灯说:谢谢,车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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