项自链接着单丘水的话茬批驳开来,不过说得很委婉很有耐性,不知怎么地今晚他不想动气:回琼台是个出路,那里山清水秀空气好,最适合你摇笔杆子。要真的回到琼台,人家会怎么想?家里人又会怎么想?你又不是回琼台当县长书记!卸甲归田也得等到退休了再说。就说你能装聋作哑随别人在你背后指指点点,可你的家人能行吗?你的老父亲老母亲能行吗?东家跑来问你家怎么啦,西家凑上来打听谁家孩子犯了事,他们这把老骨头丢得起这老脸吗?还不活活给气死!气死了如果算在别人头上,那你还可以找他们算帐,弄得好可以省点棺材钱。可这帐只能算到你头上,人人都会骂你是个不孝子,是个孵不出鸟儿的毛蛋!这样一来,隐居是别指望了,千古罪名倒全落下。开弓没有回头箭,既然出了山门,再想回去做和尚,那是万万行不通的,寺有寺规家有家法,咱好歹活出个样子来,免得里里外外不是人!
单丘水是个大孝子,让项自链说得竦然动容,只有点头的份。他仰天长叹了一声唉,随后又自我解嘲似地说,我就这样在宁临耗着总行了吧,反正也不想图什么前途了!
项自链嗯嗯两声,随后继续着他的游说。你这事体说大不大说小不小,老季是个性情中人,不会落井下石,你要理解他的难处啊!上头风吹得紧,他还不是为你遮着吗?你不图前途,可宁临日报上百号人还得安生呢!人争一口气,佛争一柱香,我理解你,可必要的时候还得低个头。再这样执拗下去,市委宣传部就可以找个名正言顺的借口整顿日报社,到那时倒霉的就不只是你单丘水一人了。现在报社上上下下还是同情你理解你的。可一旦屎拉到自己头上,就难保他们不把这霉气划到你帐上啊!你看这样好不好?老季的工作我再做做,你得赶紧回去上班,就当什么事都没发生过。过两天在会上象征性的说几句好话,你又不损失什么,老季也可以向上头交差啊!
单丘水一言不发。项自链明白了大半,这事就算这样定了。
市委正在酝酿对单丘水的处理决定。项自链当晚就从朝集社那里得到信息,便心急火燎地赶到张书记家寻求庇护。文人有那么一点点可爱,还有那么一点点可怜。张书记除了这一句评语,并没有就此事发表意见,更没有个态度。事情的来龙去脉已经说得清清楚楚,张书记既然不想明确表态,项自链也就只好当它是街头巷尾拣来的故事演绎一番。舆论是根导火线,祸从口出,事因笔起,小项你可要明白这个理啊!张书记最后表了一个出人意料的态,这是告诫、劝勉,或许是醒世恒言吧?
第十章
母亲的病有了起色,脑子反应正常,双脚能够落地行走了,就是左手有点不灵活,不时有麻痛的感觉,特别是y雨天,人就象淋了雨的菜苗贴在土疙瘩上,蔫蔫的全无生气。暑假里,吴春蕊放弃了给学生补课赚钱的机会,整天在家中照顾着老人小孩。当老师的巴不得放暑假寒假,假期放假不放人,家长们望子成龙心切,不是送孩子上英语班,就是上艺术班。往年这时候吴春蕊工作比平时还忙,天天搞音乐辅导,工资照拿,还能赚个四五千外快。项自链常戏谑说学生是老师的摇钱树,有事没事多摇摇便丰衣足食养活一家人。这暑假倒好,吴春蕊不但没赚到一块钱,还把自己累垮了,大热天里汗淋淋的,额上眉角嘴边竟长出细细的皱纹来。对着镜子瞧一眼,还找出半截白发,心一下就苍老了许多。也正是的,项自链整天在琼潮忙着,家中的重担全落在她一个人身上。以前年轻,干起活来也并不觉得累,反而让人充实开心。再说两人工资收入也不错,吃喝不愁,无忧无虑,倒觉得日子越过越年轻了。儿是娘的心头r,这话永远没错,看着凯凯一天一天的长大,活泼可爱聪明伶俐,吴春蕊的心就跟着轻松。虽说凯凯倒蛋,但说的话做的事都蛮有些道理,当娘的看在眼里乐在心里。女人就这样容易知足的,有一个事业有成的老公,有一个稚气又大人大样的儿子,就觉得自己拥有了整个世界。吴春蕊站在镜子前,手里拿着刚拔下的白发,看着镜中松弛下来的脸,忍不住想哭。自从项自链他妈来宁临的那一天起,她就没闲过一刻。虽然项香颖隔三差五来照顾母亲,往往是前门进后门出,收拾了一半就搁着了。项香颖有项香颖的难处,身为一家合资的外贸公司业务主管,工作比项自链还要忙,她只能偷空跑过来给母亲擦擦身子换洗一下衣服就走了。项自链虽然家里走得比以前勤多了,可一个大男人平时就靠老婆侍候着,根本别想指望他帮这个闲忙。这样一来,大部分时间就留给吴春蕊照顾了。吴春蕊又特别小心,做起事来认真过了头,白天上班请钟点工看着老人,一上完课就赶着往家里跑,总担心出什么乱子,弄得自己神经兮兮的。本来日子过得闲适简单,儿子中午在学校寄餐,自己也是在学校吃工作餐,晚上带熟菜回家,再炒个青菜萝卜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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