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班干私活呀。”
“给你说顺路嘛,沙包上有梭梭、红柳,很方便。”
“你还有道理啊。”
“一捆柴火又不是一大车,三五分钟的事情,撒一泡n的工夫嘛。”
就这么应付过去了。据说新连长在老单位就是个二杆子二百五,专毁农工心爱的东西,要整谁就先整谁的心爱之物。男人们都有各种各样的烟嘴烟盒,装烟丝的,大多都是自己动手做的,材料来自动物的骨头和树木的根,还有用石头和金属做的。这个二杆子二百五以种种借口收缴上来,当着人家的面毁掉了。失去心爱之物的农工面如土色,沮丧得抬不起头,不值钱的,都是些小玩意儿,又不好发作。
王拴堂也有一个枣树疙瘩做的烟嘴,它显然不是王拴堂的心爱之物,王拴堂自己都不知道烟嘴重要还是小斧头重要。老婆绝对知道,以家庭主妇的口气叫他弄柴火,丈夫一般不会拒绝。丈夫果然带回一捆干梭梭,顺手把小斧头丢到窗台上,接住大缸子咕噜咕噜喝水。张惠琴问丈夫:“新连长去水闸了吗?”
第三章 放生羊4(3)
“去了,还训我们了,还要动我的小斧头,日他娘的,他再啰唆一句老子就把小斧头摔了。”
王拴堂瞥了一眼窗台上的小斧头,那样子好像要不是手里端着白色搪瓷缸子他马上就动手了。张惠琴一惊:“自家的东西说扔就扔呀,你是地主资本家呀,你有万贯家财呀。”王拴堂张大嘴巴,好像不认识老婆了。这娘儿们,野兔刺猬闯到厨房里就跟回姥姥家一样,随吃随喝,瞧她多大方呀,满满一簸箕的洋芋片,白菜帮子,连腌的雪里蕻、黄萝卜都端出来了,有时候心血来潮晒一堆干馍馍片,好像他们家是个大仓库大食堂,她简直跟惯孩子一样娇惯着这些小家伙。瞧瞧,一把小斧头又不能吃又不能喝她心疼了,女人不讲道理呀!
在王卫疆的记忆中,那把小斧头一直蹲在窗台上。王卫疆还记得他刚刚学了历史课,回到家里给母亲张惠琴讲课堂上的趣事,讲马王堆发现的西汉古墓,陪葬品都是值钱的宝贝。
历史老师是上海知青,懂点考古,就讲了许多出土文物,竟然讲到斧头,有石头的,有青铜的,有铁的。王卫疆就异想天开地问母亲:“爸爸死了我们陪什么?”母亲张惠琴给噎住了,愣了半天就训儿子:“书把你念坏了,你咋有这怪想法?”“不想陪算了,人都是要死的。”张惠琴望了儿子半天,只能实话实说:“咱们家没有值钱的东西,你爸喜欢斧头就陪斧头吧。”王卫疆把斧头都写成作文了,受到了老师的表扬,贴在墙报上,其中有些段落王卫疆至今还记着呢,大意是枣木制作的斧柄被爸爸的汗水渗透了,磨光了,跟一块铜一样沉甸甸的。老师在沉甸甸这个词下边画了圆圈,批了这样两句话:一语双关,既写表达了对父亲的崇敬之情,又体现了劳动人民的本色。
王拴堂不知道他的小斧头有这么多含义。王拴堂越用越顺手,比哪样农具都好使,可以把他身上的力气酣畅淋漓地发挥到极致。有一天晚上,王拴堂遇到大雪迷了路,越走越远,走到戈壁滩上去了,积雪里全是石块,他一下就明白了,他的力气是有限的,他从来没有这么灰心过。他坐在雪地里抽了一根烟,摸到腰间的小斧头,真像儿子作文里写的那样,斧头的柄让他的汗渗透了,都变成铜了。他不知道这篇作文刚好在白天被老师讲评过。父子间大概有某种神秘的感应力量。王拴堂的力气全都在斧头柄上,只要他摸一下,他身上的力气就活过来了,眼睛也不发黑了,雪光很容易让人失去视觉。回家的路好像是斧头劈开的。他提着小斧头,越走身上越热。走到家门口,他轻轻拍一下门板,他的女人就在里边连呼带喊响起来了,房子就像一个巨大的乐器,一家之主的王拴堂敲打出悦耳的声音……
儿子不再满足于写一篇好作文,儿子从牧场回来后直接去了地窝子。老婆张惠琴忙出忙进,洒上清水,五颜六色的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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