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国公的声音不算响亮,还有些飘飘悠悠,却是振聋发聩。
贾母跟前的八大丫鬟,洒扫的小丫鬟并陪嫁嬷嬷全都惊呆,起初还存了看笑话的心思,说是超品国公夫人,哭嚎起来和丫鬟婆子伸冤求饶喊救命没两样,入耳的东西越多,她们就越发慌乱。
知道得太多总不是好事,老太太从不是心慈手软的人。眼下她顾不得封口,只想快快分家,安抚公婆,回头缓过劲来可咋办呢?
荣庆堂这边气氛无比压抑,东院那头贾赦悠哉的喝完醒神茶,打起精神跟着来传话的玻璃往荣庆堂去,半道上还闲扯了几句,问说大半夜不睡觉闹什么?这都丑时了老太太要见他?搞啥呢?
玻璃支支吾吾说不出个所以然来,索性贾赦也没想从她那儿得到什么答案,就是随口一抱怨。他想着老国公去过之后分家该是妥了,没想到贾母连一晚都等不了。
和贾赦的笃定相比,贾政心里头要慌得多,因着先前发生的事,他回了梨香院也不想睡,让跟前伺候的丫鬟煮茶自个儿径直去了书房,想着挨过这一晚再好好同母亲说道,没想到这么快荣庆堂就有动静了。
老太太使人来请?还说要叫上王夫人一道过去?是睡不着想问老国公的事?还是想明白了准备商议分家?
贾政心里头掠过好些个想法,只盼今晚就和大房划个泾渭分明,赶明把爵位捞到手,然后就能清清静静过几天日子。他这会儿已经顾不上工部那头,就希望祖父祖母别再找上门来。
贾政和王夫人交换了好几个眼神才抬脚迈进荣庆堂,他们到的时候贾赦还在路上,喝茶耽搁了不少时间,等两个儿子都到了跟前,贾母黑着脸开了口:“虽说父母在不分家,你们兄弟俩都已经成家立业,我精力不济,不想再管你们的事,想来你们也不稀罕我这老太太多嘴……既然都想分,那就分吧。按本朝律例该由嫡长子袭爵,继承祖宅祭田并七成家业,你们兄弟有什么想法现在就说。”
这种时候,贾政哪敢牵头,他看向左手边,请贾赦先讲。
贾赦很无所谓的重复了一遍:“我还是那话,爵位给二弟继承,敕造的宅邸并老家金陵的祭田也都归他,除此之外,家产我要九成。”
贾母又问贾政:“老二你呢。”
贾政毕恭毕敬回道:“儿没有意见。”
……
什么没意见,都是装样子,要是真没意见能跪在荣庆堂又哭又嚎一个劲磕头求她分家。因着这事,贾母对贾政颇有些看法,亏得贾赦更不像话,她想着往后还要跟二房过日子这才将满肚子火气忍了下来。
“既然都没意见那就商量着办,我只补充三点:第一,谁袭爵我跟谁过;第二,哪怕分了家,你们还是嫡亲的兄弟,往后也要守望相助;第三,甭管最后谁搬出去,年节都回来看看,同老婆子说说话,这样我也没白生你们。”
贾赦真想给老太太点一万个赞,还别说,她脑子转得真快,眼看分家势在必行立刻就想了法子稳固自身利益。说是补充三点,其实意思很简单——就算分了家也要遵从孝道,平日经常走动,年节都得备礼,别以为搬出去就万事大吉。
嘛,不就是上门请安年节走动吗,小事。
看两个儿子都点了头,贾母又说:“老二自幼就懂事,又有王氏帮衬,我很放心。倒是老大……男主外女主内,既然自立门户了,你也该娶个续弦,赶明我就帮你相看着,出了孝期立刻抬进门,没个当家太太怎么使得?还不乱套?”
贾赦没蠢到节外生枝,他没应声,也没拒绝,反正就是左耳进右耳出,等分了家谁还能逼他娶?哪怕真的逼着娶了,再死了老婆还不简单?
看他这么乖觉,贾母稍稍顺气,说到这份上,三方基本达成一致,只等族长上门来商议细节。
去宁国府传话的是谁呢?
就是赖嬷嬷的儿子,赖大。
他没亲耳听到老国公那番话,只知道继梨香院之后荣庆堂乱作一团,老太太不知怎么就想通了,说国公爷托梦给他,同意分家。
这话是他老娘赖嬷嬷说的,还说但凡宁府那边问起来就照这样回答。赖大心知是借口,很明显老太太输掉了同大老爷的博弈,不得已被迫分家。
知道又能怎么样?他一个当奴才的哪管得了主子的事,这段时间大老爷就跟疯狗似的乱窜,换个袭爵人做奴才的反而能安心,政二老爷要脸,赦大老爷不要脸呢。
赖大不敢有任何耽搁,一溜烟小跑去了宁国府,通报门房很顺利的入了内,等了约摸一刻钟就见到睡眼惺忪的贾敬,赶紧弯腰作揖。
“老太太使我过来,说是老太爷托梦请您去主持分家。”
这大半夜的找上门来说要见他,贾敬还以为出了多大的事,莫不是史太君让贾赦气得不行了,原来是闹分家。
……等等。
这他娘的才刚丑时,大半夜的不睡觉分什么家?
这是仗着辈分大不把族长当人看啊!
贾敬恨不得喷他一脸唾沫星子,回头一想,会闹到半夜分家贾赦该不是又干了大事吧?贾赦那些动静他略有耳闻,都是西府的家事,没严重到非得族长出面,本来只是闲时随便听听,没想到这还扯到他身上了。
这晚贾敬歇在他夫人房里,她夫人姓史,是宁国公夫人史氏娘家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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