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寒抓住头发痛苦摇头,“为何你要像他们一般逼问我,非要刨根问底呢,为何。”然后她笑笑,“或许你不该相信我,就像其他人那样。”
我哑然无言。她无疑是名有故事的女子,然而我们的每句交谈都可能触碰到故事背后的痛处。
“呵呵呵,”若寒忽然笑了起来,“若他人皆醉,为何唯我独醒?”女子看似自嘲,实则是对我的嘲弄。
“你错了,我并不是得过且过之人。”我有些不悦,“我愿意直视真相,哪怕真相稍纵即逝。”
“有趣。”女子若有所思地点头,“那么请告诉我,为何你要孤身夜行,为何你会跨乘铁马。”
“我也为寻找兽。”我沉声回答,“就在此之前,我一次也未曾亲眼得见这种古老的动物。”然后我将曾经对兽的潜心研究与种种思索告诉了女子。
“好奇心。”若寒曼妙地说。
“是的。”
“你真是有意思的人儿。你可知道,这座城市的大部分人,前生前世或为羊,或为兽。只有那些从未死去的强者,才得以保留原先的面貌。”
“你指的便是兽?”
“是。所以没有人见识羊,因那太过柔弱的,早已在弱肉强食之中蜕化为人,失去本来的面目。留下的,唯有人与兽。”
“那么我的前世前生又是什么?”
“嗯……”女子欲言又止,“天就快要亮了,”她递给我一张字条,上面只有一行字:vissis.
“入夜之后,到这里来找我。”若寒说道。随后,翩然离去,消失在来往的众人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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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第四章呓树。影羊(二)
拂晓,我始有气力站立起来,手腕已不再疼痛,城市亦变得清晰可辨。我辨识出工作的人群所行走的方向,钻进最近的地铁口。
图书馆的活计依然繁复,其间我将手伸进外套内侧口袋,那其中分明有着纸片的触感。不止一次的触摸,它一直在。
白天工作如往常般机械繁忙,很快过去。入夜之后,昨夜的记忆恢复如初,我记得女子递来纸片的那一行字,我来到夜市,循着招牌钻入一所酒吧。只见昨夜所见的那名女子靠着一位老者在其耳边窃语,看到我,她用眼神示意我坐下。今天她身着一件黑色紧身衬衣,竟显出昨夜未曾见识的窈窕。
睡眼惺忪的酒保擦着吧台,靠窗成排的水烟架,角落里横一张瘸腿的钢琴,沙发椅三三两两,一切与普通的小酒吧无异。唯一的特色便是正对着吧台的白墙上绘着一幅炭笔画,简单而粗放的线条构成巨大的羽翼。我点了杯朗姆,坐下,看冰块在棕色液体里缓慢浮沉。
“你居然来了。”若寒笑笑道,我看见她悄悄翻过衬衣衣角,将一枚银币塞入其下隐藏的小袋,“很多人仅仅将我所描绘的视为笑谈,他们对自己的生活坚信不疑;而那些将我的话信以为真的人,常常莫名失踪。”
“我来了,带着昨晚的问题。”
女子笑笑,“现在恐怕不行,”她的身后,出入酒吧的客人渐渐增多,“现在耳目众多。”
“你所谓的真相,是无力站立于大众面前的真相吧。”我略感不悦,“我可不是无所事事的酒客,无须旁人对我述说梦境才可成像。你要知道,对于一名成天与书为伍的书架员而言,我能从书籍中获取很多知识,我读着字便足可成像。”
“你误会了,”女子摇摇头,“我可轻易说出真相,并无顾忌。只是现在并不合适将你的本相告诉你。你刚才说,你可是一名书架员?”
我点点头,向她大致描述了一遍这份职业,然后说,“旁人很难理解书架员工作的艰辛与繁琐,然而无论如何,长久与书打交道,毕竟仍积累了感情与知识,见到书籍,我会本能地希望将其归类、摆放整齐。”
若寒嗤嗤笑了,“你听好,我要告诉你的第一个真相便是:没有高耸至穹庐的书墙,没有堆积如山的书,没有图书馆,什么都没有。”
望着我大睁的眼睛,她继续说,“那些日复一日为枯燥活计而努力的人,便作她的奴隶,只为完成她的计划而单纯劳作。虽则我并不知她的具体计划,但你们已为她在地下挖开一个底面庞大的倒锥形深坑。是为第二个真相。”
“不会的,不会的……”我喃喃说道,“我有一千条证据可以反驳你。”
“呵,”若寒笑了,“一千条证据么?你试图用经验来说服自己,可经验与记忆都不可靠。你可知,所有关于白昼的记忆都是被伪造的,因你一旦踏入地下列车,你便不再是你,而沦为她的傀儡。这是最后一个真相。”
一刹那,我想到很多,真与伪,昼与夜。曾经认为不值一提、重复雷同的工作时间,我都在何去何从?破碎的街砖,广场羽鸽,图书馆大楼的旋转门,高耸书墙,长而冰冷的前台,推梯的滚轮吱呀作声。物随着记忆褪色,人随着记忆而面目模糊。关于周而复始的白天,我的记忆仿佛千篇一律。许多影像在记忆中相互辩驳,举刀相戮。我陷入沉默。
“你仍对我说的话半信半疑,即便你已口口声声愿意信我。口是心非哪。”若寒继续道,“直觉是突破蒙蔽的良策,往往决定真相的,只在于一个细节。”
忽然,我想起了纸片,我再次把手伸进了外套内侧口袋,我依稀记得白天确认过多次的。可是口袋里空空如也。那纸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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