导说他这些年的委屈。
仗着自己占了块放牛的地界,什么地形上不占优势啊,战士们日子过的苦哇,嫌自己这穷要不来人类似种种种种,道尽心酸,听的领导眉头紧锁,神情冷峻。
“老哥哥,这俩孩子一个三十,一个才二十七,连媳妇都没说上,这个——”老宋把翻出一个贴着照片的成绩单,在那张寸照上敲了敲。“没了妈妈,爸爸是军医大的大夫,当年医疗援建的时候丢了半条腿是残疾,全家就剩他一个。”
“噢?”这倒让赵老憨犹豫起来,他捧着那照片左看右看,眉头拧成川字。“那倒是蛮苦……”
看着照片上的小伙子剑眉星目,器宇轩昂,赵老憨不禁想了下,这要是给放到师部作战室,端端正正地往那里一坐,诶呀,以后咱老赵也有门面了!
大手搓一搓。
“这个这个,回头我和他老父亲当面请罪,你刚才不是说了吗,是个军医,既然是军人那就能理解,没媳妇,那正好,我们那的姑娘能歌善舞,个顶个漂亮有把子力气,回头成了家,我多批他几回探亲假,什么都有了!”
老宋同志阴郁望着窗外,没了争辩的心气儿,无力叹息。“他是我老领导的兵,对我有救命之恩,当初他把人送过来,说好了怎么来的怎么回去。我把他留在虬城,已经伤了他的心。”
“我的排长大我十岁,吃了没上学的亏,到现在都还是个团职主任,一开大会见面他还要给我敬礼,他最大的心愿就是让手底下的兵多受教育,用知识武装头脑,雁城那地方你也知道,不像你我这边的条件,眼看着他快退休了,你让我怎么跟他交代……”
蔡喜站在门外,听着里面的对话,然后慢慢将敲门的手放下,转身沉默离开。
公务兵背着包追上去:“首长。”
鹰眼没了之前的犀利,脊背也不想刚才那样挺直,有的,只是英雄垂暮的无奈。
“我想去你们学生宿舍看看……看看我的兵。”
“哦,好!好!我带您去。”
“不用了,你就告诉我怎么走,我自己去。”
“就对面这栋楼,您要找的人在四楼。”
胡唯正立在窗前发呆,身后一只手重拍在他肩膀,他以为又是谁跟他闹着玩,反应极快地擒住那只手转身回击。
蔡喜宝刀不老,向后退了一大步,拳头直冲胡唯腹部,看清来人是谁。
胡唯没躲,迅速立正,严肃敬礼:“蔡主任。”
蔡喜整了整衣领,眼神赞赏。“好小子,送你来这半年多没白练,力气够大的。”
“您怎么来了。”
眼神落在胡唯肩头上的三颗星星——
蔡喜示意胡唯边走边说,“有人挖我墙角,再不来,我怕你忘了回去的路。”
“忘不了,走到哪儿都忘不了。”
“这我相信。”
两人沿着学校操场慢慢走,一个穿着迷彩棉袄,一个穿着自己的旧羽绒服。像老师在领着自己的门生饭后散步。
“知道自己留在虬城,高兴吗?”
“高兴,也不高兴。”
“哦?那让我猜猜,高兴是因为在虬城有更多的锻炼机会,前途无限,能和自己家里人在一块;这不高兴吗,就是觉得离开了自己的老部队,心理上,情感上,都过意不去。”
“是。”
“那要是我强把你要回去,会恨我吗?或者我们换个说法,如果忽然要把你调到更远更苦的地方去,你甚至下半辈子都要扎根在那里了,没有亲人,没有朋友,身边只是和你同甘共苦的战友,日复一日的枯燥,你还愿意吗?”
“还是走的时候那句话。”小胡爷微笑,目光坚定。“我服从命令。”
服从命令,服从命令……
就这四个字,饱含了多少军人的心酸无奈,又饱含了多少至高无上的光荣!
“是心甘情愿的服从?”
胡唯:“不是。”
蔡喜笑笑:“所以啊,不要跟你的连长,团长,甚至是司令讲什么大话、空话,没人喜欢听虚情假意的泛泛之言,军人也是人,也有情感,也有自己的选择,只不过在这个选择之间,要看你怎么做。”
“不管到哪里,能被需要,至少说明自己有价值。人一旦有价值,那么就应了那句话:是金子到哪里都会发光。你在这一刻做出的选择,将来会以各种形式呈现结果给你,以历史,以时间。”
蔡喜站定,鹰眼注视着胡唯,“你懂我的意思吗?”
这话说的意味深长。
胡唯认真思考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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