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只有龙鹏身边的灯笼发出微弱的光芒,一个太监紧走几步,欲在龙鹏前面将殿内所有的灯点上,龙鹏阻止了他们,自己就借着那一丁点的光线中缓步向内殿走去。
有一阵风迎面从廊上轻轻吹来,划过龙鹏的耳畔,使他恍惚间觉得自己听见了风在喁喁低语,他以为是幻觉,然而仔细去听时,的确有那种声音,但不是风的声音,而是真的有人在说话。
人语声从长廊环绕的郁郁葱葱的绿色掩映中传来,龙鹏循着声音悄然走去,经过过几条弯道,树丛仿佛忽然断裂了一般,留下了一个硕大的空庭,空庭之中是两棵古老的榕树,与普通榕树不同的是,它的树冠并非四方对称生长,而是有一边几乎没有枝叶,而另外一边,树冠竟互相生出了长长的枝头来,几近互相亲触。灌木和树丛就是从榕树树冠下开始全部断开,它的下面什么都没有生长,连草也没有。
一个女人坐在空庭的中央,用奇怪的调子轻唱。
“春日宴,
绿酒一杯歌一遍,
再拜陈三愿。
一愿郎君千岁,
二愿妾身常健,
三愿共为梁上燕,
岁岁常相见。”
她反复唱的就是这几句,一遍唱毕,又从头开始。那种调子其实并不像音律,而是更类似于唱诗,不过即使说是唱诗还是有些怪异……可是似乎有些熟悉,这到底是……?
女人唱了几遍之后才仿佛突然听见了身后的声音,转头看了过来。
那是莲容,她的脸上还残留着严重的青紫和擦伤,两边的脸颊仍然有些浮肿,但比那天刚行刑完毕时好得多了。
她歪着头看了龙鹏好一会儿,一开口,竟问道:“是龙鹏?”
一个太监大惊,拿声捏气地尖喝:“大胆!”
莲容甩他一眼,流露了一丝冰冷的轻蔑表情。这种表情龙鹏太熟悉了,不过他过去只在一个人的脸上见到过,那就是龙鹫。然而龙鹏并没有感觉她这是在模仿,甚至感觉那本来就是应该在她脸上出现的东西,只是……为什么以前没有看到过?
对了,以前相见时,她总是那么一副逆来顺受的模样,或者就一直低着头,所以他才没能见过。
“死罪——”
太监就要耍出狐假虎威的德性向她发作,莲容却缓缓站起身来,全身散发出凌然不可侵犯的气势,让他竟不由自主地向后缩去。
“滚,这里没有你说话的地方。”她淡然说了这么一句,那太监脸都青了。
他不停地偷看皇上的脸色,但龙鹏的表情却没有丝毫的变化,也看不出有雷霆大怒的样子。
“你是谁?”龙鹏问。她绝对不是“莲容”,而是别的什么……
“这问题真难答,”莲容笑着,眼中却闪着毫无暖意的寒光,“我有过很多名字,也有过很多身份,比如三十年前我叫玉儿,六十年前我叫娉婷 ,一百三十年前我叫宜兰……现在我叫莲容。”
“你是妖怪?”龙鹏问。
莲容轻笑:“你愿意怎样说都可以,不过我是人,即使有活过很久的记忆,我还是人。”
龙鹏看着她,许久不再说话。
“怎么?你不想再问什么了吗?”
“你不就是在等朕来,告诉朕一些事情吗?”
莲容掩口而笑:“真是,每一世都这么聪明,怪不得每次都有新的办法将他折磨而死,妾身佩服……”
龙鹏一挥手,身后跟随的内侍悄然退下,自己慢步走到她的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你究竟是什么人?”
她一笑,后退几步,与他离得远了一些:“莫离我这么近,我会害怕。”
“你究竟是什么人!”
他又近一步,她再退一步。
“你是谁!”
莲容仰头看着榕树在夜间暗黑的树冠,轻声道:“每一次,每一次,他变成厉鬼,要索你性命,我便把你引到这榕树之下……”
榕树下,引鬼哟……
“我望他能亲自杀了你,斩断与你这没完没了的苦难情缘,但他永远都狠不下心,下不了手。”
如此之恨,如此之恨。仅仅是被背叛而已,为何会恨得连地府都去不了?
因为还相信你,还爱着你,爱之山有多高,恨之渊便有多深。沉淀得啊,恨不得啃其肉,寝其皮,恨不得亲手一刀一刀杀了你才好。
“我是什么人?我是他的母亲、姐妹、朋友、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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