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她腰上某处,令她痛得四下翻滚,再不得起身。
“你动了手脚!”她痛得只能半卧在地下,蜷缩身子,望着眼前这枯朽老人,双眼几乎要喷出火来。
许留欢虽则是半边衣襟已为血染,却依然仗着一根铁拐屹立不倒。他呵呵笑着,低头睥睨倒下的段琴,道:“你定然不知,我早料到养虎为患,虎大伤人。故自将你在襁褓之中带出死牢的那日起,我便掐断了你一根阴维暗脉,以防你日后转头倒戈。段琴呀,你纵是心思缜密,却到底稚嫩。”
段琴半日不言,最终,闭目发出一串苦笑。
“可恨,我原就应想到是如此。”
“你也算是个值得我用心的对头。只是今日之后,你我便再无对阵之日了。”许留欢道。
“你便是杀了我,也杀不了她。”段琴躺在地上,呼吸已然艰难。阴维脉既断,又再遭重创,胸中及全身肢节痛入骨髓。
此刻,她已知自己命途如何。无论坦然接受与否,死已是必然。可事到如今,她唯一挂念的,竟只有一人。
“小廊……”她嚅嚅。
“安心罢,你与她定可黄泉相会。”许留欢说着,在她头顶,将铁拐高高举起。
……
“阿琴……”闵霜衣的手指慌乱地抚过手中信笺,她一字一句地读着她在信之末尾,写给她最后的几句话。
“其余无暇再多解释,我一定平安无恙,出来见你。然小姐姐也要答应段琴一件事体,在段琴下次见到你时,你还好好活着,如你之前说的一般,作为一个人,而不是一个鬼娘,问心无愧地活在我眼下。
“并且那时,我想要知道你的名字。我要你像个人般,亲口告诉我。”
“段琴一世诱子,自知下作,不求原谅,然惟有一事遗憾。那时我说了所有的谎,你都相信,只是那样简单一句我喜欢你,你却无论如何也不肯信。”
“你……”她捂着嘴,泪珠簌簌而落。“我……我不要……”
……
“……这最后一次,我终究还是骗了你。”她埋头苦笑着,冷眼看头上那道阴影。“你定要活着出去,如此,段琴便心愿已了。”
铁拐呼啸而至,她闭上眼睛。
刀,滚坠在悬崖中,在半空闪动着刺目的寒光,回旋着。
终于落下。
45
45、章四十五弑鬼...
“是谁的信?”血夫人追问了一句,加重语气。“我已快看不见了,你告诉我。”
闵霜衣连忙擦去眼泪,将信笺折叠在袖中收好,道:“没什么。”
血夫人半晌不言,继而道:“你连我也防着了?抑或是说你一直都在防着我?”
闵霜衣隐含着愠怒,道:“夫人既是知道,何必说出来。”
她笑了,想要扶着溪石站起来,努力了几回,却都跌坐了下去。她又是惨笑一声:“我真的是时日无多了。”
闵霜衣慢慢地坐下,她手边有半只摔裂了的钗子,不知是谁的寄魂之物。她摸起这半边钗子,上面的断口极锋利。
“阿琴……”她的眼泪无论如何也抑制不住,一连串地落进水里。她冤枉了她,而她却还为了能让她逃脱出阵,独自一人与“反鬼皆杀”对峙。
“阿琴,你答应我的,你千万、千万活着出去……”她呜咽着,捧着脸。
是谁,将事情变成了这个样子?
她原可以做一个极普通的女子,甚么也不知,甚么也不晓,平平安安,快快活活地过上几十年。她不会遇到段琴;没有她,没有鬼娘,段琴亦不会成为诱子,或许在牢中能侥幸不死,真真做一个老实的小货郎。虽然如此,她与她便再没有相识相遇的机会;也许在她挑着货担走过她家门时,她已是四五十岁的色衰爱弛的妇人。
她也许会叫住她,买上一点针线,几块花样子,但再不会有那一十八朵雕花牡丹的黄玉牛角梳,她也不会亲自笑着为她插上。
然后,她挑着担子,继续望远方走去。或许她也会看着她的背影,思忖她的样貌似乎有些眼熟。她的颜,她的举止,都是她所爱的。她或许也会出神那么一时半刻,想象一下如若她年轻几十岁,会不会叫住她,让她到家里喝些茶。
若日子真是这样过去,如斯安宁。
“你为何要杀我?为何要将我做成这样的怪物?”她摧心折肝,渐渐又恸又怒。她握着那断钗,悲愤地望着血夫人:“就因为你觉得,‘这样’是好的,我该喜欢‘这样’?”
“你不懂。”血夫人还是道。
“我哪里不懂?!”闵霜衣哭道,“我只知道,我不愿再做鬼娘;我只想安安稳稳过自己的日子,不欺,不瞒,不骗……我欢喜的是段琴,不是别人;然我却是这样的怪物……”
她忽然将那断钗往自己手腕上刺去,一下,两下,三下,直刺得整只手臂鲜血淋漓。然而眨眼的功夫,那伤口便自己开始愈合,虽然缓慢,却明显地见到破裂的卷缩的肌肤又平整了起来,一点一点,一毫一毫地重新连接。
“你看,我就是这样的怪物……我死不了,却能让别人死。我就是这样的怪物……就是这样的怪物!”
她放声大哭,濒临崩溃。
“你住手。”血夫人道。
她仍然是狠命地向自己手臂上乱戳,血流进溪水,染红了一方小塘。血夫人静静看着她绝望式地自伤自残,道:“你不是一直想知道前世的事情?你住手,我便说给你知道。”
她果真停了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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