怕此时此刻对正强行挤过来的怒魔束手无策,至少还有一件事可以做。
地精的挖掘,可不止是为了制造投掷弹药。
缝隙开启前的几十分钟准备时间里,地精就汇聚于此,一刻不停地调整着地形。在维克多的空城计失败,换用第二套方案时,它们也没有停下。地精挖掘出地下城核心与魔池所在的独立空间,一方面让来到这里的恶魔不会撞上其他人,另一方面,从建筑结构上来说,魔池与地下城核心所处的核心部分与其他部分之间只有非常少的几个连接点,如同挂在纤细果柄上的果实,只要剪掉柄,果实便会轻易坠落。
这些飞速工作的地精,正在做剪果柄的事情。
就在怒魔所处位置的几步以外,魔池与地下城核心缓缓塌陷。地下城最重要的部分正在速度可观地远离危险,只要再过一小会儿,它就能从这个大厅中完全分离,像个被弹射出去的逃生舱。
“别想走!!”怒魔赛门狂吼道。
它意识到了这点,只要没瞎,傻瓜都能发现眼皮子底下建筑物的逃生。刚刚将它大卸八块的龙翼巢母谨慎地站在魔池边上,刚刚(又)将它耍得极惨的维克多漂浮在魔池当中,看上去完好无损,而怒魔领主的智慧足以很快明白是什么东西修补了维克多的书页——再次申明,领主等级的恶魔不可能是傻瓜,怒魔也是如此。怒魔们不笨,只是很容易生气,像此时此刻的赛门一样。
赛门正气到发狂。
它的脸上黑红交织,纵使本体外皮坚硬如铁,也难免要在空间乱流中伤痕累累。怒魔的皮肤如同墙皮,被剥落得坑坑洼洼,只是血肉肌理在被剥离的同时还在不断重生。它自己黑色的血液糊满了整张脸,红色的纹路不断在面孔上明明灭灭,像个炙热的锅炉,下一秒就会在高压中爆裂。伴随着那一声暴喝,赛门的挣扎变得更加剧烈。
空间变得愈发不稳定了,那被限制在小范围内的风暴更加剧烈。肉眼根本无法看清空间的扭曲,但塔砂能从怒魔领主的脸上看到:皮肤的撕裂在挣扎中变本加厉,不止外皮,连肉也被掀了起来。无形之刃割裂了赛门的脸,一大片薄薄的肉皮被掀了起来,霎时消失在空气中。从颧骨到嘴角,整块皮肉不见踪影,露出下面赤luoluo的牙齿,看着让人毛骨悚然。
“别——想——走——!”
拖长的怒吼声,尾音已经变调。
前半部分还能说是某种语言,哪怕是听上去就让人起鸡皮疙瘩的恶魔语,后半部分却全然出自某种怪物,再不剩一点儿条理,只剩纯粹的愤怒。那是某种,你站在废弃隧道入口前听到的声音,像风又不像风,似语言而不是语言,它是咆哮,是震动,是某种辐射出来的情绪。
怒魔的速度变得非常可怕。
那颗独角的头颅癫狂地甩动,轮廓甩出残影,仿佛按了几十倍的快进键似的,仿佛游戏出时胡乱抖动的模组,这种景象出现在现实中时,旁观者不免感到一阵生理性的不适。徒然拔升的频率还不是根源所在,这一刻的怒魔赛门,还处于空间乱流之中。
就像置身于一个满是刀片的空间中,这样剧烈的挣扎,只会让它的伤痕也在急速增加。
伤口增加的速度远远超过了回复的速度,眨眼间,怒魔的脑袋变成了一个血葫芦。血雾甚至在空气中短暂地停留,像刚才被塔砂扔过去后碎开的土石。
“它疯了。”维克多嘀咕道,“动作越大,伤得越重,死得越快,何等无谋。胆大心细、耐心谨慎才可能传过来——不过但凡它耐心谨慎一点,压根也不会出现在这里……”
塔砂制止了维克多的发言。
越说到后来,维克多的语气越轻快,仿佛已经笃定了赛门即将功亏一篑似的。听那口气,他再说下去大概又要讽刺起来,比如说“你说不走就不走,我们岂不是很没面子”、“喊出绝招也没法一下翻盘啊,你当自己会诅咒吗,不好意思,怒魔好像没这种技能”云云,赛门要是听到这番话,绝对会气得七窍生烟。
塔砂觉得,在一个暴怒时不知会发生什么的怒魔面前,除开使用激将法的特殊情况,还是不要作死惹怒对方为好。
维克多已经轻松下来,塔砂则完全没有。她站在一点点下沉的魔池边缘,目不转睛地盯着眼前发狂的怒魔。
不需要继续煽风点火,赛门已经够生气了。
咔嚓,仅存的那只独角,在疯狂挣扎中断裂。
这可是怒魔领主的真身,独角断裂可长不回去,从此以后“独角赛门”要变成“无角赛门”,如果它还能活着回去的话。真是相当大的牺牲,不过此刻的维克多,没有半点要出言嘲笑的意思。
气氛有了细微的改变。
有什么东西正在酝酿,空气和上一刻变得不一样了。说是“空气”变得不一样,气温也好,空气成分也好,明明什么都没有改变,那么改变的是什么呢?
气息。
深渊的气息骤然炸开,到此刻,塔砂才发现这股气息居然还能提升。怒魔真身的降临仿佛往塔砂面前扔了一个火药桶,而到了此刻,那个火药桶被点燃了。
轰隆!
没有一点声音,没有一点光影,没有一点气味,没有一点质感,换做一个什么都感觉不到的普通人,大概只会觉得莫名不太舒服,像身处夏季的一场暴雨之前,莫名感到胸口有点闷罢了。对于塔砂和维克多来说,面前的这一幕却无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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