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的了解,终是忍俊不禁,她的眼睛弯弯似月牙,“她那时,估计是恶狠了吧?有可能是将你们当成猪蹄还是什么她喜欢的东西了。”
我打了个喷嚏。
有点担心自己的身体是不是出了问题,忙扯过一张草纸往鼻子上按,粗糙的纸面跟我的鼻头摩擦,留下来淡淡的红痕。
这是我离家的第三个月了。
我盯着自己灰尘遍布的手,看了很久,还是没有再扯张纸,就着之前那张纸揩了揩手指头。
零零总总家书也就送出去一次。
战况紧急,剩下的信纸多已受潮,完好的少得很了。
我抬头望向帐外的天空,黑黝黝,不见亮光。
第43章军中
不是谁都想要打仗的。
特别是这样的艳阳天,日似蒸笼,汗水揩了一额头。呼出的气都似乎含着热气,甫一接触到高温的空气,就腾地散出了强烈的叫人厌倦的气息来。
我低头在一处水洼里看自己的倒影。
我从自己磨破的脚前跟往上看,经水扭曲的倒影里,落日的余晖还倒映在我的眸中。
我的眼睛显得很大,鸡蛋大小,乍一看挺吓人。
也不知道是水的作用还是战场的作用。
疲惫没将我压垮,但也绝不会给我带来享受。
今天打了胜仗,这很好。
篝火升起来了,临时的营帐搭建起来了,我们在匈奴那儿俘获了一群牛羊,但我们没多余粮草圈养它们,索性杀了穿起来烤,分食给饥肠辘辘的士兵。
大家伙都挺高兴的。
每个分到一大块肉,但不少人都选择粗鲁却又慢条斯理地撕着肉块,动作像狼,小心翼翼的神态却又像羊。
酒水也备上了,却不是最烈的酒,更只能叫士兵浅尝辄止。免得当着醉了,后半夜不能赶路,耽误行程。
我对面坐着个被俘虏的家伙。
他被绑在柱子上,眼睛里像冒着火。
偏偏他的嘴被堵住。
我觉得这方法挺为他着想,免了他因为说话太多而口干舌燥的可能,他该感激我的。
我这样想着,也不跟他玩大眼瞪小眼,看看谁先输的游戏了。自顾自地吃起了烤肉。
我是主帅,待遇好些,分到我手上的肉都大块些,孜然等调料放得很足。
总之,香极了。
俘虏的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
我想大概是他沉浸在自己的幻想里了,望梅止渴,这真是一种自欺欺人的好法子。
可惜我的士兵不吃这套。
因而他们杀敌更卖力,因为杀敌等同着丰衣足食。
“你饿了吗?”我问俘虏,眼角弯弯。
他回答不了,但我已从他的神态里看出来了,算起来,他自被俘虏到现在已经半天有余。这家伙还是个需要大量食物补充的能将,现在想必胃深处快要轰鸣成雷了。
“是这样我就开心啦。”
我如此说到。
饿嘛,一天半天是死不了的,这家伙嘴巴硬,怎么都撬不出来有用的东西真是叫人生出想要将他就地掩埋的冲动。
别的士兵都忙着享受,也就是我,闲心略微多了那么一点。
大约是无聊到要借敌人的痛苦来打消对阿满的思念吧。
月弯弯,便如她弯弯的眉梢。
借月抒情这事,也不免落到了我头上。
把俘虏晾得难受,我转身回去营地。
我的士兵们满脸通红,篝火暴露在夜空下,盘旋弥散的烟子冲得很高。
我重新回到了营中,也开始一杯一杯地喝酒,汗水凝结在身上有种粘糊糊沉甸甸的感觉。
我跟他们说盛夏时节特有的那些冰冻小吃。
光是说着,就有唾沫吞咽的声音传入我的耳中。
……唉,我也想吃阿满调的蜜水。
那甜腻腻的感觉,在这时候,回味由甚。
第44章灵犀
呼吸着糙汉子身上似乎腐烂的汗味,我完全能做到无动于衷,连眼皮子都不会眨一下。
可多少还是挺怀念阿满身上的味道的,她恍若一颗充足汲取着阳光雨露的沉甸甸的果子,色彩艳丽又散发着诱人的香味,靠近她,仿佛靠近了熹微的阳光,或是太阳边上掠过的一缕微风,她的身上,有许多美好的事物完美交杂的味道。
阿满,在我看来便是美好事物的代名词。
我很少与人袒露胸怀,即使是对着我的士兵,也是很少的。一是对自身实力的一定信任度,二大概是……我习惯了孤独吧。
我被我的养父收养之后,家里往往只会有我一人,他是个落魄军户,每月领着有限的军薪,养个女儿只是一时兴起,因为自己孤家寡人,对我不可能有多用心,多是每月拨我些银钱,自己拍拍屁股喝酒去了。
喝酒这事,仿佛已成了他的命根子,约莫是军中条令严明,叫他馋酒馋得肚子里都生了虫。
养父这样的举措不能算不好,毕竟我再怎样,也不是他亲生子,做到这种地步也是无可厚非了。
家中没人,屋子简陋,真是找不出个可以消磨时光的玩意儿,我床边挨着面土墙,偶尔簌簌地掉落些渣滓,我时常抬头看看,只看见了褐土般的墙身。
就像一层灰扑扑的布,横贯在我的瞳孔中。
黑色,灰色,没有鲜活的色彩。
说真的,没长成阴暗,愤世嫉俗的模样得算我幸运了。
更加幸运的就是……遇到了爱着我的我爱的人吧。
我仰头朝天灌下了一杯清酒。
这酒不烈,只适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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