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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床上下来的时候,她从梳妆台上的铜镜中清楚的看见了自己满头的白发,白得刺眼。低头看看自己的手,却是依旧嫩白修长。
白了也好,白了也好。
她又失魂落魄的从李流清的房间走了出去,前不久才下了一场大雨,现在这宅子里可是生意盎然,今天尤其热闹,不知道从哪里飞来这样多的鸟,它们跟着梁茗笙一路飞到了李流清被火化的地方,到了那,直接飞进大厅里,站在地上,叽叽喳喳叫个不停。
梁茗笙也不管那些鸟,站在大厅的门口就是不敢进去。
李流清是在这个地方化为灰烬的,只要一靠近这里,梁茗笙仿佛觉得空气里都是李流清的味道,这味道让她心如刀绞。
明明是一个清风爽朗的上午,梁茗笙的背却整个湿透了,汗水从她额头上沁下来,滴在地上,一阵风吹过,没有束起的发迎风飘起,三千银丝在空中翻滚如银浪,好看极了。
站了许久,她终于是迈出了那一步,跨进了大厅,李流清的香味扑面而来,令她窒息。
自从李流清在这个屋子里焚化后,这里一直飘着一股淡淡的香味,那是李流清身上的味道。
她一步一步,似千斤重,走到了那一块还积着许多木灰的地方,全部都是李流清的香味。
再也走不动了,梁茗笙就像是断线的木偶,直直的摔了下去,扬起许多木灰,木灰映着阳光的轨迹,像是翩翩翻飞的精灵。
李流清,我来陪你好不好?
梁茗笙闭上了眼睛,然后直接用内力在右手的手腕上划了一道长长的口子,血珠一颗颗伸出,滚落到木灰里,木灰裹着血珠凝成一块黑红色的痕迹。
醒过来的时候,梁茗笙还以为自己也到了阴间,可是手腕上包扎好的伤口让她清醒过来,这还是那个大厅,空气中还是李流清的味道。
有人救了她。
梁茗笙缓缓坐了起来,只见黑灰色的灰烬中扔着一张洁白的纸,纸上写了几个字:姐姐不希望你死。
一看那笔迹,梁茗笙就知道是无名写的,那刚劲的一笔一划中有李流清风范。
她“呵呵”笑了一声,抬手将那洁白的宣纸扬了出去。
一株鲜绿色的小苗苗赫然出现在那堆混了她的鲜血的灰烬中,身姿傲立,像极了李流清的身影。
她记得,孟婆对李流清说过的那句话:去吧,去吧,下一世做一颗菩提树。
菩提树。
梁茗笙欣喜若狂,她小心翼翼的连灰带苗捧起那株小苗,就像是呵护婴儿一样,将它轻轻放在自己的鼻尖下,细细的嗅着。
这株苗上的清香也是李流清身上的味道。
她想也没想,就把这株苗小心翼翼的放进了装满了李流清骨灰的小玉罐中。
她无比的确信,这株小苗就是李流清。
她的清儿还是舍不得离开她,所以又回来了,她好高兴,真的好高兴,她这一高兴,就觉得源源不断地内力从丹田处冒出,汩汩而来,整个人十分精神。
她高兴了没几天这株小苗就开始枯萎了,不管她怎么浇水,怎么把它拿到太阳底下晒,它依旧一天一天枯萎下去。
梁茗笙不甘心,抱着这株小苗去到伽蓝寺,询问那里的主持应该怎么种这棵菩提树。
那主持乍一看见这棵小苗,有些惊讶,随后掐指一算,面色既是惊讶又是懊恼。
“怎么了?”梁茗笙的声音有些抖,她已经经不起再次的失去了,就算李流清变成了一棵菩提树,她也开心,如果连变成了树的李流清她都不能拥有,那她活着也和死了一样。
“这树与施主的渊源颇深。”老和尚叹了一口气,缓缓说道:“老衲没算错的话,它之所以生,是因为施主你的精血,它之所以枯萎,也是因为没有了你的精血供养。”
“我的精血?”梁茗笙忽然想起来了,这株小苗就是出声在那已经被血凝成了一团的灰烬之间,犹如夹缝求生般。
“若我说她是我的妻子,你信吗?”
“这世间之大,无奇不有,老衲是佛门弟子,生死,轮回,自然信。”
“生死,轮回?我原本是不信的,可是我现在信了,我知道,这就是我的妻子,她变成了一棵树,来陪着我。”
“也许,有一天,这棵树也会修行道法,变成人。”
梁茗笙只当他这句话是在安慰自己,轻轻笑了笑,说道:“只要她能在我身边,是人,是树,都无差别。我今生负了她,她仍愿意变成一棵树待在我身边,我不知道多开心。”
“施主想的开自然是好事。”主持双手合十。
“日后,施主只需用自己的精血去灌溉它,它自然会生长得很好的,好不容易求来的机会,它应当会珍惜。但是施主也要记得,不要过度,你若死了,它也活不了。哪怕你滴一滴血在水中灌溉它,它也会活得很好。”
“它是棵有灵性的树,施主有它的陪伴,应当不会再寂寞了,待它长出菩提子,可摘下来,做一串手串带在身上,可保施主长命百岁。”
梁茗笙笑了笑,将怀里的小玉罐搂得更紧了。
作者有话要说:
为什么主持口中的“它”是这样的呢,因为在主持眼中五蕴皆空,全都是一样的,所以在主持眼中这棵树就仅仅是一棵树而已;而对于梁茗笙来说,这不是树,是她的妻子,所以她称呼这棵树的时候为“她”。
第88章番外
“你们可看见我的菩提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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