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在誓约之上留名的除却帝王,还有原定继位的太子或者皇太女。”
淮南道:“也就是说,当初在檀瀚之盟上留名的,是熙阳长公主?”
“盟约在平阴手上,我曾看过一眼,东羌先帝名下的,的确是熙阳。”老僧叹道,“从萧肆将熙阳长公主困于西境开始,我就知道他不会放过平阴的,所以劝平阴带着盟约离开东羌,谁料她竟没听……”
聂茶反手握住了淮南,一字一句地说:“因为若我娘将檀瀚之盟拿出来,就能证明先帝属意的继承人,其实是熙阳长公主,而他是篡位。”
“正是如此。”老僧露出个怜悯的神情,“我早就说过,想要靠着一纸盟约去约束着他们,还不如做梦来得快些,而且持着盟约的人必定会惹来灾祸,可平阴偏偏不信。不,她那样的人怎么会不明白这件事情的危险呢,只是她偏要去试一试,倒惹来这样的灾祸。”
这些年来,聂茶一直以为自己母亲是同父亲一起死在战场之上,却不曾想过,背后竟有这样的事情。
淮南沉默片刻,而后道:“平阴夫人死后,四国皆默认了檀瀚之盟作废,干戈再起,她所做的筹谋尽数白费了。”
“天下大势本就如此,想要用一纸盟约使得天下太平近百年,那才是痴人说梦。”老僧摇了摇头。
聂茶默不作声地站在那里,站了许久,最后缓缓地问道:“我娘不会让檀瀚之盟全部托在自己身上的,那样的风险太大了。”
“你能想到此处,倒也不算笨。”老僧说道,“当初檀瀚之盟,四国之中各出一人,掌握了四枚烙印,任何一枚烙印都可以从机关中取出檀瀚之盟。”
“那为何我娘死后,檀瀚之盟便作废了?”聂茶不解地问道。
老僧高深莫测地笑了笑,倒是淮南反应了过来,问道:“剩下的那三人也如同平阴夫人一样,被杀了吗?”
“我不问世事,但猜也猜得到了。”老僧的笑容里有些凄凉,“平阴以为她是在救天下人,可四国的皇帝可不曾想过百姓将士的性命,他们要的从来都是一统苍梧。”
聂茶突然想起来先前沈莫知所说的话,不自觉地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肩。
“我早就告诉过平阴,那盟约不过是粉饰太平,做不得数的。可她偏不信,还要同我打这个赌。”老僧长叹了口气:“只是可惜,她看不到赌局的结果了。”
“我娘的确算错了,她从一开始就不该轻信了人心。”聂茶轻声道,“但她却还没输,若我没猜错的话,她将自己那枚烙印留给了我。”
老僧的脸上出现些错愕,沉默片刻后说道:“若此事一旦传出去,你必定会招来四国的追杀,会想要护着你的只有熙阳了,因为她想要你去取出檀瀚之盟,名正言顺地取回帝位。”
“先前我不知道沈相为何让我来西境,现下算是明白了。”聂茶冲着老僧行了一礼,“多谢大师将旧事告知于我。”
老僧定定地看着她:“你待如何?”
聂茶抿了抿唇:“取出檀瀚之盟,公之于天下。”
“如此也好,熙阳必定会护着你的。”老僧道。
“我不是为了寻求熙阳长公主的庇护,只是觉着,既然当年他们签下了那纸盟约,那就该践行。”聂茶一向温和的脸上多了股坚定,“当年我娘顾忌着许多事情,需要平衡四方,不得不将这纸封存起来。可如今不同,我就是要让天下人都知道这纸盟约。既然暗地里的胁迫他们不肯接受,那我就要明着胁迫他们。”
老僧看着她这模样,良久后笑了:“明知不可为而为之,你这模样,与当年的平阴夫人愈发地像了。当年我拦不住平阴,如今想来也拦不住你……”
聂茶勉强笑了笑:“我自有分寸,当年您与我娘的赌局还未完,请您拭目以待吧。”
说完,她就转身下了佛塔,虽然四周仍旧是昏昏暗暗的,但她却并没有再牵着淮南的衣袖。明明只是听人讲了一段当年的旧事,聂茶却觉着自己从中汲取了许多力量,不管前路有多坎坷,都能够支撑着她走下去。
这些年来,她都快忘了自己母亲是什么模样,只知道世人对她赞不绝口。如今听了旁人的描述,她才觉着自己仿佛隔着漫长的时间洪流,窥见了自己母亲当年的万千风华。
能够在诸国战争中站出来,以一己之力使得平息混战,使四国帝王不得不签下檀瀚之盟,需要怎样一种能力和气魄?
明知不可为而为之,就算赌上自己的性命,也想要为天下百姓换来安稳的生活,这样算是傻还是无畏?
时至如今,聂茶终于理解了为何沈莫知看着自己会是那么恨铁不成钢,相比于她的母亲,她现在这模样的确不太像样。
“您将未完成的事情托付给我了……”聂茶按了按自己的肩,在心中道,“母亲,您认为我能做到哪种地步呢?”
第8章白雨跳珠乱入船(一)
聂茶从白眉老僧那里得知当年之事后,并没有急着去见熙阳长公主,而是准备等沈莫知回来再做打算。
虽然熙阳长公主看起来弱不禁风的,又极其通情达理,但聂茶并不觉得她真的像看起来那么温良。相比之下,聂茶的确是更为信任沈莫知。
好在沈莫知并没有拖太久便回来了,她到西境之后先去见了熙阳长公主,而后压根没有休息,直接来找了聂茶。
聂茶给她递了一杯茶,平静地开口道:“前几日我去了西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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