敏感地答:“你以为本宫还会让你套出话来?”
“朕自然有办法让你说。”
可惜宫中有内贼,有敌军,启德殿又只剩洛莫双雕和四使在守,她并没有多余的时间。
咬了牙,她夹枪肘内,虚晃一式横扫千军,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枪头顶到汐蓝桦持剑的右手边,趁他挥剑格挡之时急调枪式朝向己方,一个低身,枪头掠过她的头顶,恰巧厘去了来袭剑身,回旋枪柄击伤汐蓝桦的后脑勺,而她也在汐蓝桦顺手拈来的一记膝击之下又损失两根肋骨。
两人此番受伤部位各不相同,表现却极为相像:双双放开对方,忙自己的事。都是很怂的样子。跪地呕吐。
汐海尖兵冲到内宫,却没有来救他们的太子爷,而是直奔启德殿方向。
凌绝袖摇晃着站起来,腥甜锈味灌得满口,左半身扭曲地耷拉着,脸颊上还有块幼儿拳头般大小的乌青——她这辈子头一次被人打得那么惨。
但为了翎某人,她自认,就是再惨些也无所谓。
啐掉一口红汁,凌绝袖强忍了疼痛,依旧痞子样,勉强笑道:“朕要去收拾你的虾兵蟹将,你来不来?”一身几处伤,既没面子又没里子,说实话,她真的很不愿意就这样出现在翎绮沂面前。“不过朕奉劝一句,你肚子上那么一大堆洞,还是别乱跑的好,当心毛肚腰子都颠散了卖不出好价钱。”她并没想到汐蓝桦的毅力绝不仅止于此,或者说,她忘了,汐蓝桦身体里几乎满是原属于她的能力,即便他没有练成啸冰刺或绝心决中的任何一种,他的增进与她的缺损合二为一,对她而言,是不小的威胁。
话尾,又逢电闪雷鸣时,青锋突至,剑气与雨水同时洒在她喉间。
画着倒八来袭的剑章,明明应该是唯有碎魂枪才能有效施展的路数,重剑舞起来却一样虎虎生风,令人心惊胆寒。
相对她小小的猖狂大意,因果惩罚来得并不算轻——皮薄柔嫩的咽喉处被剑气拍中,开始只是指甲盖大小的红斑,渐渐晕化开去,紫色的血痕张牙舞爪地从几近透明的皮肤中清晰现出,很快顺着脉络方向爬上了耳根。
以气伤人,正是碎魂枪法的精髓。
凌绝袖终于确定了这件她最不想知道的事。
急起空穴疾风般的旋枪,她甚至没有手去捂起脖颈上慢慢渗出鲜血的伤口,势均力敌的交锋,没有后发制人这种事,慎步琐行,无形无力的相同招数能做到的仅是控制身前方寸地域不为所破,十几个回合打下来,她直被逼退到升旭殿侧边的墙根处。
为了封锁凌绝袖的退路,汐蓝桦噌然跃起,“殒魑星!”他忽地大喊一声,执反手剑斜愣向下刺向已抬枪欲挑的凌绝袖。
碎魂枪法,如今看来,也可能是碎魂剑法,分破军,断马,斩将,离魂,破魄,陨星六大杀路,破军、离魂为旋挡式,断马、破魄为劈扫式,斩将,陨星为刺铡式,六大杀路之下,又分四支去势,如自上而下伤人取命的陨星,四支去势分别为铡头的殒魑星,铡肩的殒魅星,铡腰的殒魍星,铡腿的殒魉星,虽然名字都取得矫揉造作,招式倒干脆得很,一路终了,必有所得,魑魅魍魉,顺次而落,逃得了脑袋,逃不了脖子,四支去势一气呵成,杀机无限。
陨星需靠斩将去封,凌绝袖做出挑枪突刺的反应正是由于汐蓝桦那声多余的报招,但她由于太久没练过碎魂枪,本该使斩豹将的她早忘记斩将豺狼虎豹四支应从何用起,待她反应过来汐蓝桦的目标不是她的头颅,而是她的腰腹时,握枪的手已不自觉地使出曲身支挑的斩虎将,饶是背后墙壁帮忙,牢固的三角型区域既保护了她,也瓦解了汐蓝桦的诡计,汐蓝桦苦无对策,又恐长枪刺伤自己,只好捣剑向碎魂枪,借着反弹力躲闪向一旁——此举常言称之“聪明反被聪明误”——面对肢体有缺,实力相当的敌手,密不透风步步紧逼的近身搏杀方是上上策,若是没有这投机取巧的一着花招,他当能把凌绝袖打得最少也是个生活不能自理。
可他这一闪,失了良机不说,更平白赏给凌绝袖一个富丽堂皇的戏台。再借墙壁之固,尝过濒死绝境滋味的凌绝袖绝无仅有地狰狞了俊颜,撑后挺身扫枪腾跃,刺劈斩撩样样都来,阴柔身段始终靠力打力的推势停留在半空,示威似地将碎魂枪法起承转合天衣无缝的形与气之精妙发挥到淋漓尽致,汐蓝桦心知她是动了真格,再不逃离她的攻击范围即便不死也剩不下半条命,只得用上破功大法,冒着被戳成马蜂窝的风险悻悻倒地,连滚三圈,从凌绝袖犀利繁密的枪雨中抽身,奋力跳上升旭殿顶。
出于痛打落水狗的人形野兽劣根性,凌绝袖理所当然地穷追不舍,二十四道大菜一轮吃完再来一桌,冷热汤粮的上菜次序吃腻了便换个秩列,随心所欲的乱章用在同样是创伤累累的汐蓝桦身上,愈显锋芒,她表演得尚未尽兴,汐蓝桦已被累得气喘吁吁。
叫斯文扫地的是,她趁汐蓝桦费力抵抗还击无为之时偷偷聚气,舍虚脱之虞,硬运起绝心决十层功力。莹莹蓝火刹那间像要把漫天雷雨也焚化殆尽,惊得汐蓝桦连当下唯一能动的东西,嘴,都忘了该怎么使。
“你母亲的……”喃喃骂着,她落叶般着地,随即踉跄地退了几步,脸上除去那块乌青剩的只有苍白,冷汗被雨水冲刷而下,湿淋淋的睫毛抖若凄蝶,“快把茄玉交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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