冥石下的虚空还在继续外泄,天方感知到虚空就要全身而出,便开始凝聚三界魂灵。
阎酆琅眼看着魂灵一个个被吸往天方,不禁加快了手上的速度,势要将虚空彻底从冥石下唤出。
“砰!”
一个清脆的破碎声,猛地吸引了阎酆琅的注意,他看见玄青辞的魂魄正在以不可思议的速度消散,一个接着一个……
“不要……青辞,青辞!”
阎酆琅一声怒吼,徒手就要去抓玄青辞正在消散的魂魄,然而他的手却生生穿过了魂魄,打散了它。
“不、不要……”
三魂七魄,只余下最后一个正飘向天方。
阎酆琅像发了疯似地汲取虚空之力,来不及将虚空之力化为己有,就抽身冲向那仅剩的魂魄。
然则天方突然发出了金光。
“不可以——!”
阎酆琅气急攻心,嘴里再次渗出血来,脸上爬满了神识的印记,猩红的藤蔓狰狞又诡异。
“静息诀?静息阵。”
帝喾听到这法令,心里凉得彻底,然而他还听到了另一句法令,身体一颤,险些就要倒下。
“静息诀?死回魂令。”
帝喾看见阎酆琅将一根竹简笔直地c-h-a入自己的心口,天方的金光犹如鬼魅般四处逃窜,却始终被阎酆琅的静息阵所困,最后被虚空捕捉、吞噬、消失殆尽。
而那些本被吸入天方那血盆大口的魂灵,也犹如蒲公英一般,星星点点地降落于世间。
还有……玄青辞那仅剩的一道残缺的魂。
阎酆琅慌张地将手上的血抹在身上,然后小心地捧过玄青辞的魂,露出一个惨白的笑。
“青辞……别怕,我接到你了……”
他将魂魄注入在自己的心口,再次看向了开始消散的血盆大口。
冥石在此时轰然崩塌,取而代之的是一道青铜门,上面的刻纹恰是缠绕生长的幽冥草。
大门大开,众魂灵归位,鬼门重出于世。
阎酆琅正对着天帝,声音冰冷不夹杂任何情绪地说:“从今往后,以此为冥界,我与天界再无瓜葛。”
言罢,他收回玄青辞曾用过的长戟,覆手直指地面,星盘被收入长戟之中,那道用虚空之力铸造的青铜门缓缓合上,一个犹如深渊般的结界,出现在阎酆琅的脚下。
他一手抱过玄青辞的身体,消失在冥界。
谢必安与范无救就等在青铜门门口,看见阎酆琅抱着玄青辞,神情毅然地一步一步走进来,身后的大门轰然关上后,他“扑通”一声跪了下来。
“阎君——!”
阎酆琅支撑了太久的情绪终于在这一刻崩塌,抱着玄青辞,神情呆滞,嘴里轻轻地嘀咕:“我以后天天给你捉蛇,一定不会让你吃癞蛤蟆,我知道你是怎么长大的,一天到晚吃些人家不要的东西……你不心疼自己,我心疼。所以以后,我不会再阻挠你吃什么了,嗯?好不好?还有……你那根找不到还挺宝贝的簪子,我给你找回来了,我送的你不要,我不要的,你怎么这么喜欢?青辞,我们以后……一起修炼……等你修为再高些……我就……我就……”
后面的话,阎酆琅说不下去了,因为不再会有以后了。
冥界出世后,四界混乱不堪,天、妖、人各自修养,偏偏只有阎酆琅,在冥界又打开了一道门,唤做“阎玄门”。他就在里面,对着永远不会醒来的人,说着永远不会有回应的话。
谢必安与范无救候在门外,等待阎酆琅再次开门的时候。
直到从阎玄门里散发出腐臭味,谢必安才大胆地闯了进去,看见的是一个胡子邋遢,满身恶臭的阎酆琅,和一个已经无法辨认面貌的玄青辞。
“阎君……不,该叫你冥帝了。”
阎酆琅依旧勾着玄青辞的小拇指,脏兮兮的脸上露出一个笑。
“青辞,听见了吗,我是冥帝。”
谢必安从范无救的盘子上拿过一盆水,倒在他脸上。
“你若是这般颓废,纵使你将他护在心口,将来有朝一日,他依旧会魂飞魄散!”
一句话如醍醐灌顶。
阎酆琅跌跌跄跄地从地上爬起来,弯腰抱起玄青辞,一步一步地走向大门。
“冥帝!”谢必安大声叫他。
阎酆琅没理他,抱着玄青辞离开。
他将他葬在曼殊沙华下。
“曼殊……有你伴着他,甚好……”
阎酆琅摸着心口看向冥界,缓步走向在不远处跟来的谢必安。
——十年后
自从阎酆琅将玄青辞埋葬在曼殊后,就隔三差五地坐在曼殊沙华中的一块巨石上发呆,偶尔发着发着呆突然傻笑,笑着笑着又突然哭起来。
谢必安看着不爽快,拉着他认为鬼点子最多的尉迟凌,指着阎酆琅的后背说:“你在皇帝身边待得久,应该知道怎么劝诫。”
尉迟凌两手一摊,回道:“这是心伤,除非……玄青辞活过来。”
刚说完,尉迟凌就接到了新的指派,说是轩辕玄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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