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酒足饭饱、意兴阑珊之时,已经深夜,跟赵校尉打了声招呼后,石无医独自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此时的赵校尉坐在与身形相差太多的小板凳上,放下了酒杯,没有自酌自饮。轻轻抚摸着石无医刚缴获的北齐光亮铁刀,就像抚摸着自己的孩子一般轻柔无力。脸上虽然满是欣慰,眼神中却是不舍,喃喃自语。
“混小子......”
回到房间,扭头看了看后面,确定没有人跟着后,关紧房门。石无医小跑着走向床底,从床底拿出一个不知道包着什么东西的黑色布包。
将布包拿到手里,石无医吁了一口气,面色顿时放松下来,不复紧张。
站起身,坐在床上,石无医慢慢打开了黑色布包。
布包打开后,露出的是一面铜镜。铜镜造型古朴、颜色暗淡,一看就是一件古物。铜镜正面雕刻着一条龙和一只龟,龙翔于天、吞云吐雾,龟遨于水、将出于海。龙、龟虽一上一下、相互对峙,却给人一种相互扶持、稳定和谐的感觉,雕刻栩栩如生、鬼斧神工,不似凡物。转过铜镜,看向背面,铜镜背面外围是一圈晦涩的花纹,相互交叉包围,花纹成圆圈状,围绕着中间的八个古字。
“见日之光,天下大明”。
石无医左手托着铜镜,右手在铜镜凹凸不平的纹路上轻轻拂过,过了一会儿,双眼竟是微红,鼻子一抽,过往映入眼帘。
往事历历在目!
自从一不小心来到这个世界以后,石无医便过着锦衣玉食、与世无争的生活,父亲是北齐尚书郎,母亲是书香门第的大家闺秀,一家人和谐美满、幸福欢乐,从一开始的极度不适应到后来的慢慢享受,正是这家人的关怀让他感觉到了温暖。
所有的一切却都在那件事之后崩塌销毁,不复存在。
作为尚书郎的父亲按例去豫州寻访孝廉,因为南北朝时期推举孝廉制和九品中正制并行,是国家选拔人才的主要途径,受到皇帝的格外重视,而作为尚书令左膀右臂的父亲尚书郎自然当仁不让的成为最佳人选,赶赴豫州察举人才,父亲带着十一岁的石无医一同前去豫州,增长见闻、结交朋友。
然而,这,就成为噩梦的开始。
在豫州察举孝廉时,尚书郎一行人经过一座高山,游览歇息之余,偶遇一白发老人,鹤发童颜、仙风道骨,自有世外高人的风范。见石无医后大为惊奇,言道:“此子并非本世人,流落凡间定乾坤”,而后将这面雕刻有“见日之光,天下大明”的铜镜交予父亲,反复叮嘱小心保存。说完,飕然远逝,不见人影。
父亲虽然常年身居高位,见多识广,却也惊为天人。严令此事不准外传,并妥善保存好铜镜。
可是,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
不知何人将消息透露出去,当晚石无医和父亲入住的驿站便发生了震惊北齐朝野的惨案。
父亲和家里所有的下属以及尚书省的随行官员,没有一个人再能活着出来,那个豫州驿站也被一把火烧成灰烬,成为了他们的葬身之地。
看着父亲断了一条手臂,右手紧紧地握着一把血红的刀,鲜血满面的将一面铜镜塞入自己怀里。温柔的摸了摸自己的头,轻声说了一句话,转而决然出门,迎向屋外的喊杀声!
十一岁的石无医吓得当场木然,没有任何动作,来不及说上一句话,便像一块石头一样被老管家抱着一路横冲直撞的逃离了驿站。
老管家在成为石府管家之前曾混过江湖,据说也是一把好手,在北齐早年的江湖上也闯下过一些名号,后来厌倦江湖的打打杀杀,才被尚书郎的父亲收入府中,成为石府最老的管家,到最后,石无医却连他的名字也不知道,祭拜时也就只能凄然的喊一声:
“管家老头儿......”
这一次逃命老管家使出浑身解数,最后用自己一条命的代价将石无医托付给曾经的仇家豫州马帮。老管家死后,马帮的人去北周通商贩运马匹时路过临川镇,便将石无医留在临川镇。
豫州马帮是北齐明面上最大的贩马帮派,因为要往来于北齐与北周之间,属于脑袋拴在裤腰带上的活儿,所以马帮帮众最重信誉,说一不二。
因为只有让人信任,才能穿越边境,去敌对国做生意,才能不被两国边防军的流矢悄无声息地射中。这也是老管家能安心将石无医托付给曾经的仇家的原因。
看着这个罪魁祸首的铜镜,石无医却无法真正生气埋怨,因为这面铜镜是父亲和老管家用两条命留给自己在这个世上最后的也是唯一的一件东西。
虽然经历如此坎坷波折,石无医却并没有怨天尤人,既然自己能够来到这个陌生的世界,那就是上天给自己的一个重生的机会。石无医在临川镇摸爬滚打这么多年,从一个受尽屈辱的奴隶到掌握自己生命的边防军,明白这个世界上并没有什么大道理。
如果说,这个世界上确实有一个道理能够让石无医相信的话。
那就是“活下去”。
就有活下去,才能去做自己想做的事。
是的,就是活下去。
小时候被人当牛马使,石无医没有反抗,因为他知道,如果反抗,迎接他的就是一顿皮鞭,那就有可能活不下来。
后来发现自己射箭本领好后,主人就一直让他上山打猎,从一开始的两手空空、鲜血淋漓到后来的收获颇丰,石无医一直在主人后院苦练射箭,这使得他中指与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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