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二丫不敢说话了,她哥刘金厚却道:“爹,我们应该跟村里说说,养牛是给全村养的,这丫头现在什么活都不做,吃的全是我们家供,二丫说得对,凭什么啊。”
刘全有半天没说话,最后只说了句“吃饭”,竟是不肯再说。
天色还没全黑,阿漓到村长家,将饲料喂了牛,又坐在三头牛中间吹了一曲,三头牛静静听着,哞哞叫了两声,很是安静。
那头爱嚼劲的青牛凑过来用脑袋蹭她,阿漓轻笑起来:“大青,你做啥呀,脑袋痒吗?”她轻轻给它挠着,发现它头顶鼓起一个小包,有点担心。
“没听过这种症状呀,要不要给你找个兽医?”她相信村长会叫大家一起出钱的,不过村民会不会怪她没养好牛迁怒,就难说了。
“不要紧,他们生气也得让我养牛。”阿漓笑起来,眼睛微微眯起,这时候才显出一丝孩子气来。
大青却又叫了两声,阿漓奇道:“好像你也不难受么,那要不要给你叫医生了?”
大青摇摇脑袋,只是伸出来让她挠,挠了好一会才满意地回去吃草。
这一耽搁,回去时天就黑了。好在大伯家给她留了门。阿漓关好门,把背饲料的筐也放好,却没回自己小屋睡觉,而是悄悄站到大伯夫妻俩屋子的窗下,蹲着听了一会。
这一听,还真听见他们在说话。
她寄人篱下,一向就谨慎小心,此时大气不出,悄悄听他们说些什么。
只听得大伯的声音在不耐烦地训斥:“你也不看看她现在什么身价,嫁给你娘家那个外甥,我们不是亏了?”
“那你说怎么办,我们钱都收了。”
“退了。她能养仙牛,还愁没人娶?上次赶集我已经跟驼岭村的村长说好了,他家小儿子娶她,愿意出一头牛的钱。”
阿漓心一拎,屋里也安静了会,大伯娘讷讷地道:“我娘家外甥也就是腿脚不太好,要娶个人回去下地干活。杨家那个小子可是个傻的。”
“不傻人家肯出一头牛?”大伯声音略高了点又低了下去,“嘴紧点,不许说出去。村里没准也有看中她的。”
他是不会把二弟家这个丫头嫁村里的,他们伏山村穷,出不起一头牛的价。当然,这牛也不是仙牛。
阿漓紧紧握着拳,慢慢退回到自己屋里去。
她爹死的时候她才六岁,大伯说养她,让他大堂哥带着媳妇去住她家的房,种她家的地,把她带回来,让她住二丫原来的屋。
之后她就跟二丫的跟班似的,二丫不用干的活她干,给大伯一家烧水煮饭喂鸡打猪草,却只能吃半碗稀饭。她比二丫只小三个月,看上去却像小了一两岁模样。
去年她本来已经觉得自己快要饿死了,却又无意间听见堂哥跟嫂子说话时说漏嘴,说大伯要把她嫁给他那个瘸子表弟。
到这个境地,阿漓也只能奋力一搏了。好在养牛很成功,这小半年她还长了点肉,裤子也短了一截。不过她也上了心,经常去偷听大伯说话,但她确实没想到,大伯真的没死心。
躺在床上,阿漓死死地瞪着屋顶,她恨不得把这屋子给烧了。
手指无意识地在床上划着。“书”,“漓”“君”,“宛”,“秦”,“凤”,“仪”……都是娘教过她的字,娘一定希望她能离开这儿,可是她觉得自己迟早会死在这的。
深深的吸了口气,阿漓想,还有机会。听大伯的口气,村里人不想让她外嫁,如果她向村长求救,说不定能摆脱大伯一家自己过日子。也许村里也有人觊觎她养牛的本事,但……总得先逃过这一劫吧。
养牛,这就是她的救命稻草。阿漓闭上眼,让心神沉浸入那片不知名所在的漆黑空间。
当她用自己摸索出来的方法,整个人沉静下来,仿佛与那片空间合为一体时,身子陡然一轻,眼前又明亮了起来。
她已经很熟悉这种感觉了,并不诧异。
这是她七岁时发现的秘密,当她闭上眼睛排除杂念时,意识中仿佛出现一个黑色的洞穴,然后再坚持一会,她就会被吸进去,到达这个真正属于她的天地。
现在她在一个茅屋里。茅屋不大,建在一条大河边,四周是一眼望不到头的草地。
但她刚来的时候却不是在这里。那时她只看见一条大河,或许就是茅屋边这条河。但极目远望也只见一片荒凉,什么也没有。脚边有一卷绢书,上面写着很多字,从格式上来看,她猜是名字。但也有很多不像名字。
那时阿漓顺着河一直走到很累也没找到什么东西,累到极点时就醒了。尽管一无所获,但醒来她觉得精神很好,白天的疲劳仿佛也消除了很多,所以晚上她还是尝试着去了。
这条大河仿佛没有尽头一样让她走了很久,直到有一天,她发现绢书上有一个词亮了起来。她好奇地盯着那个词看了一会,意识一恍惚,就被带到了这个茅屋。
茅屋里没人,只有一些简单的家具,但比她用的好多了。她试了试,带不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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