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如此生气的离开,于我的心里不该有任何的怨言,我知道我正在一秒一秒的失去她,像是留不住的水流要从指间滑落,明知道挽留惘然,却还是忍不住犯傻,使劲的握着拳头,唐突无措的收缩着手指。我承认,我一直都在犯傻。
而在那一瞬间,我甚至想,我是否真的得到过她?那些甜蜜裹上蜜糖,曾如此真实,让我不得不相信,直到现实如滚烫的沸水倾斜,再一次次的将我打回原形,心里的痛感翻滚着翻滚着,发疯了一般的侵蚀着一切。
我记得从小,有很多人夸我聪慧,可在她的面前,我的聪慧却总是一文不值,实实的变成一场接着一场的笑话,可我却总像个不长记性的孩子,不情愿的又甘愿的……我总问自己,我还能再坚持多久。
而她的一颦一笑又有多少是只属于我一个人的呢?我反反复复的劝告自己不要去计较这些,想个贪得无厌的斤斤计较的小人一般,我知道这似乎有些得不偿失。可我一再的尝试着去容忍去忽视,却变得如履薄冰,再小心翼翼不过。
我总是这样揣测着,从她望我与望别人的眸中,判断感情的深度,这种揣测让我的内心感到十分的厌恶。但可悲的是,我的揣测在此时似乎印证着我的聪慧,它有凭有据每分每秒的折磨着我,掺杂在我所渴望至极的幸福和快乐里。我不知道我还能自欺欺人多久,如果在失去与忍受之间必须做出选择,我宁愿选择第二种。
我记得在我还小的时候,我拥有着一个幸福的家,这个家里有着和蔼的爷爷,慈祥的奶奶。童年里最深刻的记忆是爷爷那绿色的拖拉机,“凸凸凸凸”着像老旧的火车一样冒着烟,奶奶在门口筛豆子,我蹲在地上捣弄着弹珠或是蚂蚁。爷爷总是像个不老的孩子,追在我屁股后面打闹,我跑呀跑哇,奶奶笑得合不拢嘴,缺掉一块的牙齿,在夕阳的映衬下多添了几分喜感。
兴许是我跑的太快了,发现的时候,就跑的太远了。
从很早开始,我就不记得我的父母长什么样子了。对有的人来说,父母是个动词,他们将满腹的爱如数倾出,拥有它们的那些孩子总是理所当然的享受着一切,并活出我羡慕的样子。对有的人来说,父母是个形容词,它形容着生活的一种形态,那种形态构成他们的生活,像鱼儿离不开水,像人活着需要空气,你不能说你最爱的是水或是空气,它们在你的生活里微不可观不易察觉的存在着,但却必不可少。而于我,父母起初的形态该只是一个名词,它们端正的出现在我人生的字典中,是创造了我生命的一个物体,本没有存在的意义。然后一年出现那么一次,再几年出现那么一次,我怯生生的躲在爷爷的屁股后头,生涩的唤着:“爸爸,妈妈。”
那时候的我和现在相差很大,不该是你们所知道的现在的样子。如果用一句话来形容的话,那便是:变成男人的周小默。
所以起初我看见她的时候,就像是看见心底里的自己,那个自己陌生而遥远,让我无法触及却异常渴望。
你要知道在这个世界上有两种人最吸引你,一种是与你极其相似的人,一种是与你截然不同的人。可巧周小默符合这两者,她与从前的我如此相似,又与现在的我截然不同。
她在教室里时常夸张的笑声只是声音大了些,却不难听,但我还是敢打赌,我并不是从一开始就喜欢上她的。那个在教室里吵吵闹闹喜欢耍宝爱混在男生堆里的女孩,让我觉得聒噪;那个爱骗人爱耍脾气有些聪明又有些冲动的女孩,让我觉得棘手;那个在前湖大雨滂沱的日子里抓住我的把柄便絮絮叨叨的女孩,让我难堪而且厌恶。她还那么爱哭,因为一部《泰坦尼克号》而已;她还非常傻,在很多不合时宜的时候尽出洋相;她还特别倒霉,在大家玩乐开心的日子里偏偏独自被罕见的水蛇咬中。可她却又是那么的执着,在每次路过艺教时停滞的目光,在图书馆兼职时苦苦的等待,望着某人时发红的眼眶。
我羡慕她嫉妒她,因为她是那么真实的那么轻松的轻而易举的活出了我想要的样子……
我总是,忍不住要接近她:“你叫周小默是吧!”
“嗯”,她第一次和我说话,是糯糯的单字,带着一些疑惑和毫无防备。
“给你”,我压抑着心底的忐忑与不安大声说道。
“给周升。”我扬长而去的背影该是没有表现出怯懦,我发誓我分明没有那么在意那个爱笑的女孩却总是随意的记住了她的表情和她说话的语气,以及她桌上总放着的那杯冰红茶。是因为什么呢?只是因为他那熟悉的又陌生的气息,带着引我入迷的引力?
如果……她的喜欢来自于怜悯,那么我的喜欢又来自于什么?如果……她的喜欢始终变不成爱,那么我的爱又是何时促成的?
然而我找不到原因,这个世界上有很多事情“本应该”,但同时又有更多的事情莫名其妙。我曾看过的一本书上说:倘若不想被抛弃,那么就先抛弃别人。我记住了这句话,后来比对着这条真理我又添上了一句:从来没有拾起过便不用“抛弃”。
你们或许知道,又或许不知道,在你为了畏惧而选择主动抛弃别人之时,那种折磨到使劲按住心房也无法停止颤抖的疼痛该是多么痛苦。然而我要说的便是,拾起,或选择不拾,抛弃或选择抓住,从来由不得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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