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傍晚,鹿尘带着采购齐全的几箱图书,回到了距离木岭镇最近的县城长途汽车站。
下了大巴,一阵凉风吹得她有些恍惚,之前还是晴空万里,忽然之间乌云密布,天色迅速暗了下来。从入伏以来,方圆几百里的乡镇旱了个把月,难得有场雨,本是好事,却偏偏是这个节骨眼!
她犯了难,最初计划是搭顺风车回镇子,省下的费用帮小学添置其他必需品,可那个把她送到a市图书大厦的老乡,临时有急事赶去了医院,无法继续帮她的忙。
现在看来,只有两种方案:第一种是趁暴雨未降,迅速搭出租车返回木岭镇;第二种是就近找个旅店住下,等雨过天晴了再回去。
打定主意,鹿尘拖着装满书的简易行李车,亦步亦趋地挪到站外,问了一圈,没人愿意在这快变天的时候还往深山老林里去,即使她愿意加付比往常多百分之五十的车费也不行。她又到了马路边,试着拦过路的出租车,待司机问清目的地,统统踩油门闪人了。
至此,第一种方案宣告失败。
鹿尘自嘲地笑笑,这情形与两年前初来乍到的遭遇完全相同,仿佛是历史的重演。从前司机不愿去木岭镇是因为山路崎岖行车危险,如今新修了沿山公路,司机们的选择却外甥打灯笼——照(舅)旧。
愁眉不展之际,雨点已经落了下来。鹿尘眼疾手快,脱掉防水材质的外套盖在了纸箱上,开始计划第二种方案怎么实施。
住哪家旅店既安全又实惠?那种扑上来就拉拉扯扯招揽顾客的小店肯定不去考虑,坐车去县城中心地带住宿也不划算。
汽车站周边倒是有一家口碑不错的知名连锁快捷酒店,但是房费在她经济承受能力范围之外。她大致算了算,住宿加第二天返程的车钱,远远超出预期。如果花掉这几百元,那么接下来准备购进的英语教辅、以及一直想帮孩子们添置的体育用品,都将成为泡影。
来不及细想,雨水攻势渐猛,鹿尘瞄准了不远处24小时营业的便利店,以尽可能快的速度冲了过去。
店内外挤满了避雨的人,她拖着笨重的行李车,努力了半天,也不能让自己和书箱同时淋不着雨。她把几箱书贴着墙边堆好,拼全力挤进便利店想买雨伞或雨衣,店员告知所有雨具都已售空,无奈之下,她只好买了几个最大号的塑料购物袋。重回屋外,她第一时间用塑料袋遮盖了纸箱,自己却站到了雨里。
刚出站那会儿手机就没电自动关机了,远处钟楼上指示的当前时间被雨幕阻隔,愈发模糊不清。望望暗沉的天色,她想,应该已经过了七点吧……
这场雨是个急性子,先是疾风骤雨,随即是狂风暴雨,很快转变成凄风苦雨,脚下的积水越来越深,好像地底下也能冒出水来一样。
不知站了多久,雨水浇透了她整个人,时间好像凝固了,周围人群发出的嘈杂声也渐渐不再刺耳,仔细去听,只有一个声音在呼唤她的名字:小鹿,小鹿,醒醒,快醒醒——
鹿尘缓缓睁开眼,对方一双极好辨认的桃花眼正冲她“眉目传情”。
陈家齐?
“你怎么会出现在这儿?!”“你怎么淋着雨睡着了?”两人同时问道。
陈家齐笑了,说:“女士优先,你先问吧!”
鹿尘也笑,侧过头瞅瞅披在身上的男士外套,心底一暖,“陈大夫说你国庆节才能回来探亲,怎么提前了这么多天?”
“其实我自己都很意外能有个长假。”陈家齐认真作答,“我买好票就给我爸打过招呼,估计他忙忘了没和你说。上半年我业绩第一,正巧新领导上任三把火,对我格外照顾,把三年来所有带薪假和加班天数全都补给我,让我回家好好休息调养。当然,十月八号回去上班要完成更高难度的项目,可能要忙到明年春节才有再休假的机会。”
“昨天夜里,哦不对,是今天凌晨我去找陈大夫,送一个病人到卫生院看急诊,他什么都没说……阿——嚏——”鹿尘忽然打了个喷嚏,愣了一下,“不好,我着凉了!”
“你啊,你是我见过最有本事最硬朗的女孩子,站在大雨里也能睡着?”陈家齐朝便利店里张望片刻,忽然说,“我有办法了,稍等一下。”他从人墙中挤进去,三分钟工夫,怀抱着一大摞毛巾挤了出来。
鹿尘瞪圆了眼睛,“你这是把店里所有毛巾都买下来了吗?”
“是。”陈家齐神色凝重,“这些我担心不够用,想让店员帮忙去后面库房多拿一些,被她拒绝了。”
“让你破费怎么好意思……”鹿尘赧然,接过一条毛巾擦头发,“你给我披了外衣,所以我身上都没淋到,还好。”
陈家齐默默看她几秒钟,“想骂你两句又实在不忍心,虽然还没出八月份,但山区早晚温差这么大,你又浇个透心凉,唉,等会儿回到卫生院,直接喝我爸熬的姜糖水吧!”
鹿尘笑了,吸溜着鼻涕说:“我正愁是该找个地方住宿,还是买明天最早那趟车的票去候车室凑合一晚上,你就来了。我比卖火柴的小女孩幸运多了,你简直就是倒霉孩子的守护天使,出现得很及时!”
“你啊,得了好人综合征,只想着付出,倒不如先关心关心自己!”陈家齐换了条干毛巾给她,抬起手腕看看时间,“我朋友快到了,待会儿咱们坐她的车回去。”
“嗯。”
话音刚落,路边有辆白色越野车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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