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很晚了。”
那声音在寂静的夜中显得低沉且虚弱,听来朦胧得有些不真切,然而却叫宴夏与小爹同时心神一凛。宴夏回头往院中最里处的房间望去,这才发觉虽然夜已渐深,但那处房间中的灯火却不知何时悄然亮了起来,灯色微暖,将屋内人清瘦的影子投在了窗纸上,那是宴夏无比熟悉的身影。
宴夏心中一动,连忙唤道:“大爹爹!”
旁边的小爹虽然看不见灯火与窗影,却不能假装自己是个聋子,他冲着那处房间的方向苦笑一声,继而无奈唤道:“大哥,你还没休息?”
“嗯。”那人对小爹的回应极为简短,很快应付了他之后,又对宴夏道:“宴夏,你今日可有练画?”
宴夏垂下头来,乖乖道:“还没有,马上回去就练。”
不知是否是夜里寒气太重,屋中那人很快再次咳了起来,就在宴夏担忧地看着窗边剪影,忍不住想要进屋看看的时候,屋中那人终于止住了咳声,他声音疲惫的道:“很晚了,回屋休息吧。”
对于大爹爹说的话,宴夏素来是言听计从,她点了点头,转身要回自己的房间,动作之间却又情不自禁顿住,冲着那房中之人道:“大爹爹也早点休息。”
屋内没再传来说话声音,不过片刻之后,屋内的灯光却熄了下去,宴夏知道那人必是依言休息了,这才笑了笑,放心的往自己房间走去,只是回屋之际,还见小爹用唇语对她说着那酒楼琴师的事情。
宴夏提及这事当即微红了脸合上自己的房门,埋头想着白日里听琴时候那道隐在帘幕后的身影,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
·
一夜辗转,第二天天还没亮,宴夏就出了房间,开始如往常一般替众人准备早饭,替大爹爹准备汤药。
待将一切准备得差不多了,其余房间中终于有人走了出来。
只是让宴夏没有料到的是,今日除她之外出来得最早的,竟然是向来起得最晚的小爹。
小爹昨夜应是和宴夏一样没有睡好,走出屋子的时候看模样更像是在梦游,他摇摇晃晃抬手四处摸索着,撞到了旁边的柱子也似乎没什么痛觉,反倒顺势倚靠在那柱子上似乎要再次睡去。宴夏看到这里终于看不下去,上前拉着小爹的手将他带到了桌旁,让他好好坐下,这才又将他的粥端到他的面前,失笑道:“小爹先喝粥吧。”
不知道是不是听了宴夏的话,小爹仿佛恢复了些神智,忽而抬起头来,捉住宴夏的胳膊道:“宴夏。”
“小爹?”
小爹眨了眨无神的眼,冲着宴夏懒懒笑了笑,小声道:“昨晚说好的,我们去酒楼见见那个弹琴的家伙。”
“……”宴夏突然有些记不清,自己究竟什么时候跟他说好过这种事情。
第4章
好在最后小爹并没有能够和宴夏一起去酒楼见那琴师,因为大爹爹的药煎完了,宴夏必须要立即去药铺替大爹爹抓药。
借着这个理由好不容易摆脱了小爹,宴夏来到药铺,便如同往常一般抓起药来。
因为常年来这药铺,与药铺里的大夫和学徒都已经十分熟悉,通常宴夏来到这里,大夫他们忙不过来,都是让宴夏自己去药柜边抓药,今日也是如此。
随手捣弄着药材,宴夏心不在焉的想着昨日的事情,就连动作也不由得慢了下来。
药铺里面的帮忙的小姑娘与宴夏年岁相当,名字叫做薛漫,与宴夏一同长大,对于自己的事情,宴夏也常有告知于她。她方才已经听完了昨夜里发生的事情,如今趁着抓完一副药的功夫来到宴夏身旁,碰了碰她的胳膊小声道:“所以你真的要带你小爹去见那位琴师?”
想到小爹大大咧咧油嘴滑舌的样子,宴夏连连摇头,无奈道:“当然不行,小爹他只会添乱,我才不能带他去见苏倾公子。”
“你不是喜欢那个叫苏倾的琴师吗,难道你打算就这么一直远远看着他?什么都不做?”薛漫说来似乎觉得有些好笑。
宴夏默然片刻,小声道:“我远远地看着就够了,他……他不会喜欢上我的。”
“嗯?”薛漫顿了一瞬,将旁边的东西碰落到了地上,引来一阵窸窣声响。药铺的大夫闻声回头数落了她两句,她赶紧在那人骂出来之前大声道:“马上收拾马上收拾!”她说着低头去捡东西,捡完之后将它们往桌上一垒,这才冲着宴夏挑眉道:“你怎么知道他不会喜欢你?”
宴夏摇摇头没说话。
薛漫顿时了然道:“因为你那些个成日里游手好闲的干爹干娘?”
“和干爹干娘他们没关系,是我自己……”宴夏连连摇头,不赞同薛漫对于自己干爹干娘们的看法,“干爹干娘他们身子不便,本就没办法和常人一样,他们抚养我长大已经很不容易了。只是……只是苏倾公子他温文尔雅,气度不凡,虽然流落在这小镇里,但看模样必然是大户人家出生,可我……”
然而她不过是一个山野间的小丫头,她从来没有离开过南河镇,没有见过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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