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嘉宁明白了,吴三娘母女在王府外面,便是受苦的百姓,王爷爱民,故而出手照拂,但吴三娘母女进了王府,身份就变了,从此王爷只讲尊卑。爱民如子与要求府中下人讲规矩,并没有什么不对的,倒是她,不该一直把吴三娘母女当灾民疼惜照顾。
“我知道了,王爷放心,我会吩咐下去的,若阿茶伺候的有不妥之处,就按规矩办。”宋嘉宁轻声道。
赵恒笑,低头在她耳边道:“孺子可教。”
宋嘉宁唇角上扬,还想问问他蜀地那边怎么处置了,耳垂突然被他含住了,久违的亲昵,瞬间酥了宋嘉宁的半边身子,小手勾住他肩膀,闭着眼睛给他亲,然后也去亲他,呼吸越来越重,谁还有闲心去想身外人?
怀着身孕,有些事情不能做,但两人都不是刚成亲那会儿了,拉起被子,自有别的法子。
当帐中的动静平复下来,宋嘉宁靠在他怀里睡着了,赵恒搂着娇小的王妃,神色餍足,眼中却渐渐恢复了清明。一个灾民的话未必可信,他先派幕僚张嵩、李叙去暗中查问京城附近的蜀地灾民了,中书省那边,他也翻看了一些陈年旧奏,确实发现有蜀地官员上奏过当地民情,请求皇上派官员去治理,父皇当年也很重视此事,挑选了一批官吏,然而……
帝王心怀天下,却无法分身于天下,或是官员欺上瞒下,或是官员平庸治理不利,蜀地之况还是一年一年地严重起来,百姓难安,再遇上天灾,朝廷再不管,怕是要迟了。
过了三日,张嵩、李叙分别递了一份名单给寿王,上面列了这几日他们查问过的蜀地灾民姓名与原籍,以及灾民诉说的当地疾苦主因,一共二十六户。这还是只是逃到京城附近的,蜀地与京城之间的州县,又有多少从蜀地逃出来的灾民?
当晚赵恒独宿前院,连夜写了一封奏折。
但赵恒没有在早朝上陈述此事,吃了两次当着文武百官顶撞父皇的教训,赵恒也明白了,有些事,他只需要让父皇知道便可,私底下说了,父皇同意,他的目的就达到了,父皇不同意,父子俩单独分辨,再难看也只是发生在父子之间。
散朝后,赵恒单独去了崇政殿,路上偶遇礼部、钦天监的两位官员。
宣德帝在与宰相宋琦议事,赵恒贵为王爷,也得现在外面等着,不过宰相出来后,宣德帝便先召儿子进去了。
“父皇,六日前,儿臣去进香,归途遇灾民,惊闻蜀地乱,派人查访,确实属实,请父皇审阅。”当着王恩、起居官的面,赵恒断断续续地道,每个短句之间停顿地很明显,但单句话没有任何结巴,虽听着有点怪,却也无伤大雅。
老三一口气说了这么多,宣德帝听着很顺耳,就像刚当上父亲的男人,为儿子的小进步而高兴。
“朕看看。”宣德帝平静地道,自大周建国,蜀地那边的大乱小祸就没断过,因此儿子再来提一次,宣德帝并没有大惊之色。
赵恒递上奏折。
宣德帝低头审视,见儿子居然说蜀地有百姓揭竿造反的隐患,宣德帝终于皱眉,儿子这话是不是危言耸听了?今年蜀地大旱,才致使一些灾民四处流离,别的州县也有过这种事情,但第二年收成一好,百姓有饭吃了,自然也就不抱怨了。
再看儿子居然建议他减免赋税、惩治贪官奸商为百姓分田地,宣德帝突地笑了出来,放下奏折,用看孩子的眼神看着他的老三:“你这主意倒是为蜀地百姓着想了,但蜀地有田地的官吏、豪绅凭白丢了田,其他州县的岂不人人自危?元休啊,田地的事情没那么简单,要想大改,必然生乱。”
天下并非只有蜀地一块儿地方,宣德帝每天都要操心很多,因此从心底没把儿子的奏折当回事,所以宣德帝直接就把这事撂下了,没给儿子继续与他辩论的机会,让王恩去带钦天监、礼部的两个官员进来。
赵恒无奈,只得先行告退,刚走出大殿,外面突然传来雄州的八百里加急。
赵恒震惊,雄州是北疆要塞,难道辽国又来滋扰了?
可他已经被父皇赶出来了,便是忧心国事,也没有理由进去旁听。
殿内,钦天监、礼部的两个官员虽然进来了,但遇到八百里加急,二人也只能低着脑袋暂且站到一旁,让皇上先处理更重要的事。宣德帝接过那封八百里加急,连续看了两三遍,眼睛越来越亮,兴奋地站起来,负手走了几圈,突然道:“传枢密使曹瑜、卫国公郭伯言……”
一口气,把枢密院、兵部的要员都点了。
传旨太监走了,宣德帝重新落座,视线一扫,这才想起刚刚叫了两个官员进来,便心不在焉地问道:“何事?”
二人走到中间,由钦天监官员高大人开口道:“皇上,公主婚期未定,您让下官挑选吉日,臣一共挑了五个吉日,请皇上过目。”说着就要将手中的大红帖子递上去。
宣德帝却摆摆手,对着那封八百里加急道:“此事不急,先退下吧。”
两个官员面面相觑,皇上可就端慧公主一个女儿,公主大婚不急,那什么事叫急?是辽国派兵了吗?可看皇上的样子,分明是遇到了高兴事……二人实在猜不透,无奈地走了。
枢密院、兵部六位大臣陆续赶至,人到齐了,宣德帝让王恩将奏折交给六人一一传阅。
臣子们看完了,宣德帝坐在龙椅上,先问枢密使曹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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