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记得父亲只是笑笑,对她说:“有异的不是天象,是人心。”
过了很久她才明白了父亲的话。
自古人心最难测。
顾相本就是启泰皇帝一手提拔上来的,更是当年皇储之争中保皇派的领军人物。
只不过天佑帝登基后对反对者实行强硬的瓜蔓抄政策,前有方学士被抄十族血淋淋的教训,后有无数同党相继倒戈归顺新帝。
这种形式下,再强硬的抵抗都是无用,顾相也只能顺应了时局罢了。
只是心里憋闷,所以在朝堂上处处和皇帝作对。
大概天佑帝已经厌倦了这个老家伙了吧。
这件事发生时,父亲还未出山辅佐豫王,那一年自己也才九岁,根本不谙人心险恶。
却是从那时起,她就明白了一个道理。
天机不可泄露。
那现在呢?顾相已沦为棋子,下一任的丞相还会是曹茂勋吗?
她抿了抿嘴,喝了一口面汤。
放任一切如故,老天就不会让她重活一世了吧。
又琴已经吃完了一整碗面,看着对面的小姐才动了半碗的筷子,轻声问道:“小姐,面不合胃口吗?怎么吃的这样少?”
被扰了心情,也没有食欲继续吃下去了,她摇了摇头,“不吃了,我们走吧。”
出了店,正是日头最大的时候。
纪绮不再说话,直直的往一个方向前进。
又琴像是看出了小姐心结闷闷,只觉得奇怪,是刚才见到的人吗?
她没去问,以前小姐有什么心事,总会先憋上一会儿,等过一刻,便会一股脑的说出来。
说出来,人就畅快了。
她提了提精神,跟在一边等着小姐的诉苦。
只是这一路什么都没等到,等到小姐开口的时候,是指着一间布料铺子,“又琴,我们到了。”
买布料啊。
她有些讶异。家里头的家计不多,小姐平时很少会要买料子,就连身上这件衣裳也已经穿了两三年了。
是想着老爷好了庆祝下吧。
她笑着指着一匹布说:“小姐,这个颜色称你。”
“姑娘眼光真好。”屋里出来一个女子,三十岁模样,徐娘半老风韵犹存,“来,我打开给你试试。”
“夫人误会了。”纪绮含笑摇了摇头,“我们不买做衣裳的布料。”她指着边上的绸缎,“我们来买这个。”
又琴见她要买的是做绣帕的缎地,悄悄拉了拉她。
她们家可买不起这么好的料子。
“哟,姑娘眼光真好。”那女子涟波含笑,压低了声音道:“这可是今年杭州刚进的时兴料子,金陵城中有这料子的可不多呢。”
“是呢。”纪绮拿起一块摸了摸,的确是进贡的吴绫,只不过这等级是差了很多,“真漂亮,夫人好本事,能进着这批货。”
女子的笑容僵了僵,“做生意的各凭本事,怎么,看我是个女人家就觉得我得不到这种好货色?”
“夫人误会了。”纪绮和色依旧,“这是杭州织染局流出来的货色,若是被人识出来怕是会有官非,同是做生意的,我这也是谨慎。”
女子闻言,轻舒了一口气,道:“姑娘太警惕了,这的确是官司里的东西,却也不是非法的,放心吧。”
纪绮点了点,恋恋不舍的摸了摸布料,还是放下了,“张夫人,这东西虽不是非法的,可若是被锦衣卫知道了,怕是一个林掌柜还罩不住你呢。”
被唤作张夫人的女子脸色一下拉了下来,厉声低斥道:“哪里来的野丫头,胡说八道些什么。”
又琴见自家小姐被骂,憋着气想怼回去。
纪绮却是笑意不减,“胡说?你许是被林掌柜哄骗的太过,不了解现在的世道。”她借过些身子,扫视了一圈街道。
这里是金陵城中买卖布匹的集散地,店铺众多,人头攒动。
“你看看周围那些人,他们正盯着你瞧呢。你以为他们是嫉羡你搭上了林掌柜?”
她压低了声音贴近了张夫人,“他们都可能是检校呢,他们都看着你呢,等着抓给你供货的人。到时候消息供到北镇抚司,第一个被抓去诏狱的会是谁呢?当然是你啊。瞧瞧这一副好皮囊,哪里受得了那些酷刑。”
张夫人的脸色一下沉了下来,哼哧了一声,“哟,我还以为是谁呢?你是那个贱人找来的吧。”
她嘴里的贱人自然是林夫人了。
“那贱人倒是好本事,找了你这么个伶牙俐齿的,长进了。”
说着,她抄起一旁的鸡毛掸子对着她们主仆二人挥了过来,“一个乳臭未干的野丫头也敢来老娘这儿乱嚼舌根,看我不把你打出去!”
周围的人闻声都围了过来,窃窃的议论着她们。
纪绮也不惊慌,领了丫头往外头走,边走边回头喊道:“张夫人,他们看着你那,他们都看着你那。”
街上的人不明就以,笑着对他们指指点点,目光游移在她们身上。
有几个好事的不忘喊道:“我们看着呢,是不是,都看着呢。”
张夫人羞愤难当,冲出店来挥舞着鸡毛掸子,“看什么看!没见人做生意啊!都滚开!滚开!”
纪绮却早已经趁乱领着丫头跑进了拐角。
她红扑扑的脸上挂着些汗水,整个人不自禁的弯着腰哈哈大笑着:“真痛快,又琴,你看那个张夫人的样子,真是太好笑了。”
又琴还完全没有领会过来刚刚发生的事。
那女人是谁?为什么小姐和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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