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小钟约丁叁叁吃饭,知道戴宪住在她们医院里,忍不住又开始说教:“你也太狠了,就为了不生孩子就离婚,把咱们大校放在哪里了。”
“大校?他不是上校吗?”丁叁叁诧异的回头。
小钟说:“听说在那边立了军功,又升军衔了,这次回来一是动手术,二是接受首长授衔。”
军功
她曾经看过他的“勋章”,每一条,在他的身上,深深烙下。那时,他不在乎的抱着她,说老婆你真好看,比我好看多了。
这次,又是如此。
离婚两年,她成了副教授,他成了大校。
很好,大家都有进步。
小钟呢,看着灯光下她的脸,无数次想到了杜鹃,那个总是在电影里饰演男主角的梦中情人的女人,她俩很像,从气质上来说,都对周围的女人呈现碾压性的伤害。
她总是让人想到初恋,想到一切美好的词语。无论谁和这号女人同框,都会被衬托成为洗脚婢。极其惨烈。
叁叁呢,看着柔,实则刚。面对双方父母如此强大的逼生火力,她能坚守自己的想法,丝毫不动摇,着实不易。
说实话,小钟她自己就是因为抵抗不过家长的火力和宋烨的期盼,才生下宝宝的。虽然作为母亲有很多甜蜜的时刻,但她仍怀念当初单身的日子,无牵无挂,一身轻松。
“叁叁,你后悔吗?”小钟还是忍不住问道。
当年郎情妾意,举案齐眉,多么惹人羡慕的鸳鸯啊。就这样,两年来一南一北,连见一次面的机会都没有。
“后悔哪一部分?嫁给戴宪,还是不肯生孩子?”叁叁拿着菜单,云淡风轻的说。
“后悔离婚吗?”
她的手一抖,后悔吗?
有段时间,她独自一个人生活在冷冰冰的家,没有一丝他曾停留的气息,半夜醒来,第一反应就是摸摸身边的床,好像他会如以前一样,执行完任务,悄悄地回来躺在她的身边。
后来,有了致远,他的温柔和耐心抚平了她的孤寂,她也似乎渐渐忘记自己曾有一段失败到彻底的婚姻了。
“小钟,我没有生孩子的打算,我负担不起教育一个独立生命的责任。”她放下菜单,端起面前的柠檬水抿了一口。
她看起来说得果决,可事实却有些偏离她的话。
和戴宪结婚之前,她虽然想丁克,但愿望还没有那么强烈。直到收到了体检的结果,她才知道,老天的安排和她不谋而合,她不适合拥有一个和他的孩子。当然,他也一直很配合她,觉得有不有孩子无所谓。
可后来呢?年纪越大,家庭的压力越大。他家里就两个儿子,一个他一个戴均,戴均的老婆不孕多年,各种方法都尝试过了,仍然没有孩子。压力就这样加倍的增加,最后全垒到她的身上。
那些年,自己的母亲和婆婆各种逼生的手段都试过,日常说教已经是最低级别的了,更甚的,想要她辞职在家所以不惜闹到医院里去。
她的婆婆,手眼通天,院长也要给三分薄面,何况只是要区区一个她回家休息呢?
她苦读医学多年,有天赋也勤勉,事业却差点毁在了婆婆的手上。她躲到手术室的厕所去哭的时候,接到母亲的电话,让她理解她婆婆的一片苦心,她们都是为了她好,想要她早点成熟起来。
可如果她们口中的成熟是毁掉她的人生,那她确实学不会。生不生是她的选择,任何人都无法强加给她。
这是她接受过的高等教育告诉她的,无论这辈子在她的名字前会有多少个头衔称谓,但她首先必须是她自己,必须拥有一个独立的人格。
至于告诉戴宪她不生孩子的真相,其实并没有什么差别。她不想生,老天也不想她生。她就把前一个理由告诉他们好了,后一个她确实没办法说出口。
他从枪林弹雨中闯过来,不知道哪天会丧命于哪颗子弹下,所以应该要一个孩子,这也算是延续了生命。
至于这个孩子由谁来生,她不敢,所以她识趣的提前退出战场,好留给后来的有志者。
小钟撑着脑袋看她,灯光迷离之中,不得不说,她很羡慕她。
有多少人这辈子都被人指挥着前进,或主动或被动,但的确没有多少人活出点儿自己的味道来。
也许她们都忘了,来到这个世上她们首先是“人”,其次才是“女人”。
丁叁叁恰好和大多数人相反,作为女人好像不太合格,但作为一个“人”,她太成功了。
戴宪虽然很不愿意,但出院的日子还是如期而至。
戴均和徐政林一起来接他出院,看他流连忘返的样子,一人胃酸一人牙疼。
“走吧,磨蹭什么呢。”徐政林戴着一副黑色的墨镜走在前面,提着他的东西,潇洒又装逼。
戴宪换上了一身常服,他的肩又宽又厚实,将夹克穿得有棱有角,留着标志性的短寸,精神抖擞。路过走廊,差点让一位坐在轮椅上的患者撞了墙。
“姥姥,您没事儿吧?”盯着他看花眼的姑娘立刻红了脸,低声询问差点被她推去撞墙的老人家。
“哎哟,这小子长得可真俊呐。”轮椅上的老人家丝毫不理外孙女,盯着戴宪瞅,明显也是看上他了。
徐政林退回来几步,撩下墨镜,弯腰,“老太太,您看是我俊还是他俊?”
“他,他比你俊多了。”老太太十分肯定的说。
徐政林戴上墨镜,撇嘴,“您伤的是腿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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