兴泰四十五年,京郊缥缈峰,谢阁老府别院。
碧纱窗外,蝉声新躁。冰玉枕边,沉香醉人。
宛若一场春梦绵绵,分明醒来,谢流熏竟舍不得睁眼。岁月静好,便如这温煦的日光,透过窗棂上的霞影纱,静静的在她丰腴莹白的肌肤上沐上一层淡淡的金色,写满富贵安详。
霞光朱户,绮罗满眼。谢府富贵,世代官宦。她的祖父阁老谢廷尧是三朝元老,两代帝师,祖母申氏是先太后的嫡亲姊妹,皇上的亲姨母,她的父亲谢祖恒更是官居中堂。
在这谢府,她从来被捧若掌上明珠。谁人不知她大小姐谢流熏深受祖母的偏宠,她若是少了一根头发,谢府里便要地动山摇。
嫁得金龟婿,即将初为人母,命运如此眷顾,怎不令人梦中含笑。流熏脸上犹自流溢一丝慵懒的笑意,轻揉微拢的小腹侧身。
帘栊轻动,惊起立笼里的金嘴儿墨羽八哥儿,叽喳着拿腔作调,“小姐醒了!丹姝,上茶!阳羡雪芽!”
这小东西可人儿的模样,逗得流熏不觉一笑敛衣起身。
才定定神,就见帘子掀开一角,探进丫鬟丹姝娟秀的小脸儿问:“呀,小姐可是被这鹊儿吵醒了?”
“姑爷万福,姑爷万福!”八哥儿又是一阵叫,惊得流熏自当是丈夫孤桐回府,向窗外一望,不觉噗嗤一笑,竟然被这鸟儿戏耍了。
丹姝气恼的拎起金丝笼隔窗将八哥递给外面笑做一片的小丫鬟们,转对流熏说:“姑爷一早的回府呢,说是放心不小小姐的身子。见小姐睡得香酣,就趁这会子回书斋去赶着批阅公文呢!隔上一盏茶的功夫就打发永贵儿来看一眼。虽然山上山下的不过几步路,可毕竟上上下下的,永贵儿的腿都要跑断了。”丹姝说罢,不忘打趣她,“这才是一‘刻’不见如隔三秋呢!”
“死妮子!只你长嘴了。”流熏嗔笑间带出几分娇媚。这个鬼灵的丫头。
“厨娘炖的参汤正是火候呢,丹姝陪小姐去犒劳姑爷可好?”丹姝抿嘴拿捏的笑她,扶她起身。
丫鬟们众星捧月般扶着谢流熏向悬空斋孤桐的书房去。行过长廊,举头望那天色瓦蓝如洗,几丝絮云缭绕天际。暑气微散开些,竹林外一股微风拂面,顿觉凉意。
缥缈峰别院,书房悬空斋坐落在山崖间,云雾缭绕,飘忽如仙庭宫阙美轮美奂。
自她有喜后,孤桐对她呵护备至,怕累她动了胎气,更怕她耐不住暑热,便为她购置了这秀明山缥缈峰半山腰的别院来避暑。怕她滑倒,竟然将门前廊下的乌金丝镜砖都披上昂贵的红线毯,延绵数里做地衣,遍布别院。每念及此处,她心头不觉泛起淡淡的蜜意。
六载,世事杳如春梦一场。
眼前仿佛看到依约的身影,风度翩翩,儒雅斯文,官居高位却还是青衫落拓过市,不知惹得多少少女芳心萌动。
不枉她昔日慧眼识英雄,六年前那落魄却傲然的穷书生沈孤桐,自入赘谢阁老府为婿,一路青云直上,金榜题名蟾宫折桂高中状元,年少成名,他如今已是堂堂的吏部侍郎。令多少皓首穷经一世的文人学子望尘莫及。不枉这些年她伴他红袖添香萤窗苦读,难怪沈郎人前人后赞她生来便是旺夫命。
转眼来到悬空斋院外,流熏打发丫鬟婆子们退下,自己提过食盒一路前行,要给沈孤桐一个惊喜。
黄松板木门深锁韶光,却关不住满墙探出的一团团一簇簇的金铃花,团团碎金般点缀灰瓦白墙。她小心翼翼地推开门,提了裙裾,唇角勾起一抹顽皮的笑意,仿佛又回到青春少艾时的她,蹑手蹑脚凑去孤桐的窗前,想去唬他一跳,再融化在他那嗔怪宠溺的目光中,被他搂入怀里随他化了去。
心里如此盘算,更是放轻了脚步,屏住呼吸凑去帘外,纤纤玉指才触及湘妃竹帘,猛听屋内一阵怪异的声音。
“嗯,嗯……啊……”呻、吟声此起彼伏,如夜里嗜血的蚊子在黑暗中的响声令她心头紧揪,那分明是一男一女急促的呼吸声交缠,那声音……
仿入一股冷水浇头,流熏身子激灵灵一抖,头脑一空。这令人羞臊的声音,伴随着男人粗重的喘息和女子娇娇滴滴纵情的低呼声,听得她面颊一阵冰凉一阵火赤,半晌恍不过神儿。她狠狠咬了自己的手指,一阵沙痛钻心,一切都不是在梦中。何人大胆!
“嗯,嗯……姐夫,姐夫……轻些啊,疼——”女人畅快的声音娇滴滴的,麻酥酥松软入骨,怎不令男人心神荡漾?这声音,听来那么熟悉!
“轻点儿么?我若果真的轻点儿,只怕你还不依了呢。”男人调笑的声音轻柔满溢宠溺,似将全部的爱全都泼溅在了身下的女人身上。那声音,熟识无比。
谢流熏只觉得脑子嗡的一声,一颗心陡然落进了十八层地狱里,直直地往下坠去。瞳孔倏然收缩,紧紧盯着里面躯体交缠的两个人。真相却令她气到发抖——那不知廉耻的畜生,竟然是她心心念念的好丈夫沈孤桐同她至亲的妹妹谢晚晴!
她手一松,食盒哐啷坠地,汤水四溢,烫在绣鞋上浑然不觉灼痛。
响声惊醒屋内tōu_huān的男女,沈孤桐动作极快,喝问一声:“什么人!”不顾衣衫不整就掠出门来看,那瞬间,衣衫不整的他面上表情凝固。
“熏……熏妹,怎么……是你?”他支吾道,目光闪避。
“怎么不该是我?沈郎!”谢流熏杵在那里笑望他,她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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