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白子居士向台下的女弟子望了一眼,命令道:“今日来的三位,都是江湖中成名的豪杰之士,老夫早已久仰。你们这会儿怎么还不看座?”语气之中,似有嗔怪她们招待不周的意思。
三个女弟子其实早已准备好了三条乳白色的石椅,这时听洞主发令,立即端到左侧前排首座之旁。但听砰砰砰三声轰响,石椅落地。道长等这才意识到,原来那石椅竟是如此之重。但那几个看似娇弱的女弟子端起石椅来,竟如拎野鸡,不禁又是心中一凛。
凝空道长、公孙庄主和寄幽方丈各自就坐,笃敬、笃如和尚站立在师父身后。随后又一名女弟子端了三杯酒水上来,三人一一接过。洞主和洞主夫人也从另一名女弟子手里接过酒杯。黑白子居士说道:“三位上宾远道而来,且先吃一杯黑白洞中秘制的黑白酒,请!”
道长等低头看那酒,酒面是密集的同心圆,黑白相间,神秘诡异,竟是从所未见,一时间犹疑不定,不知该不该喝。
黑白子居士望了望三位贵宾,早已会意,便爽朗地一笑,说道:“三位尽可放心吃用。此酒看起来古怪,其实无非是从断魂崖上采集诸种草药,捣成碎末,酿造而成,于人身体,有舒筋活络,生血通气的功效。虽不是什么十全大补药,却也不无裨益。”
说着,黑白子居士便举起酒杯,先是侧身与夫人丁崇崇互相敬祝,随后又向三位客人敬祝,便即一饮而尽。夫人含笑,也呷了一口。
丁秀筠说道:“娘亲,我也渴了,给我喝一口吧。”丁夫人咯咯一笑,竟发出银铃般的声音,说道:“你喝,你喝。”于是丁秀筠也接过酒杯,喝了一口。“烧!真烧!”丁秀筠抹了抹潮湿的嘴唇,大赞。
凝空道长等,见黑白子居士一家三口都喝了黑白酒,倒不像是做戏,便也一一喝了一口。寄幽方丈听说是素酒,也喝了一杯下去。但觉那酒性太烈,极其烧喉。一杯下肚,便感到全身浊气尽皆燃尽,身心舒畅,大感痛快。
“寄幽大师,你我有同门之谊,老夫再单独敬你一杯。”黑白子居士举起酒杯,一饮而尽。
寄幽方丈亦举酒说道:“黑白子先生不忘宗门,老衲……寄幽我感佩得紧。”寄幽方丈心里思量,感觉还是不以长辈自居为好。
黑白子居士听寄幽方丈夸赞自己不忘祖,不禁悠悠回想起童年之事,忍不住叹息一声,说道:“寄幽大师过誉了。尽管天智大师不愿收我为徒,但这几十年来,我从来都是视天智大师为师父的。离开瓦罐寺后,我也习练了各路武功,也自创了几套剑法和刀法,但这些都是以天智大师传授给我的武功作为底子的。现如今,我这一手黑白子剑诀,更是以吞天沃日**为基础的。”
寄幽方丈注意到,黑白子居士一提到天智大师,便不以“老夫”自称,想来他对天智大师还是颇为感念的,于是说道:“天智大师在西方极乐世界,见黑白子先生有如今的造诣,自会欢喜宽慰的。”
“哈哈哈哈——”黑白子居士朗声大笑,笑声中充满了酸楚和自嘲,说道,“大师此言差矣。当初天智大师不愿收我为徒,已是明确地告诉于我。说我天性在正邪之间,将来若做出什么不耻的行径,怕坏了他老人家一世的佛名。那时我年纪尚小,对大师如此武断的预测,深感不屑。可是这些年来,回想我的过往种种,忽然觉得大师确实有先见之明。”
凝空道长、公孙凌虚、寄幽方丈听他这一席话,深感奇怪。以他堂堂断魂崖黑白洞洞主之尊,竟然敢于亲口承认自己生性处于正邪之间,确实匪夷所思。况且,听他说话的逻辑,便是要将自己所认为的不耻行径一一自曝出来了。
寄幽方丈寻思:天智大师佛慧过人,自是不至于信口胡说;黑白子居士在江湖上向来以性情乖戾,暴虐无道著称。他嗜好弈棋,受到邀弈帖的江湖豪士,倘有败在他手下的,绝无生还之理。因此若无视这些事实,直说黑白子居士乃是善类,这又太过违心。方丈想了想,不温不火,若即若离地说道:“天智大师那也无非是提醒黑白子先生罢了。人本无正邪之分,近正则正,近邪则邪罢了。”
黑白子居士一听这话,感到甚是好笑,于是大笑一声,说道:“大师此言大谬。人生于世,本有善恶之别,善者行善而不知善,恶者行恶而不知恶,岂可怪罪他人?”说到这里,黑白子忽然间脸部肌肉一紧,目露凶光,全身散发出一股极其邪恶的气息。而那刚才的好客、热情、谦逊、礼让,一时间尽皆化为乌有,仿佛完全变成了另一个人。以至于台下的五名宾客大吃一惊,以为即将要发生什么大事,纷纷暗地里挝好武器,随时待命。
丁夫人感觉到丈夫全身微微抽搐,侧过身来,握住他的右手,用温柔怜悯的眼光望着他。黑白子居士感到了夫人双手的温暖,也向她回望了一眼,心里似乎踏实了很多,渐渐地全身松弛下来。他吁了一口气,不再去想那些令人痛心的往事。
为什么黑白子居士忽然变成了凶神恶煞一般,忽然又变得平和轻快起来。这一变故,令道长等深感莫名其妙。他们想:想来黑白子居士必定回想起了什么往事,以至于情绪发生如此剧烈的变化。可是,这世间又有什么事情,会让黑白洞洞主的性情大变呢?他们几人悄悄地向四周环顾,发现大殿两侧的男女弟子们,肩头同时沉下来,显然是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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