淑妃宫距离这处宫门不过半个多时辰,那一碗水怎会凉得如此快?恐怕那宫女早在暗处偷窥她的一举一动,只待慕成尧安排好净身房的这出戏才悠闲踱步出来诱她穿上宫女的衣衫混入宫中。
谢嫣怀疑那凉水里被宫女放了东西遂假意喝下,最后吐到帕子上以此障目。
小黄门千方百计要引她来这净身房,她猜到慕君尧会被他们弄晕运至此处,甚至慕成尧此刻还勾了新帝过来瞧热闹。
新帝在夜幕下的语气令人捉摸不透,他打断慕成尧:“起居史令府里有急事便在宴上向朕告辞,可有人进言说起居史令与淑妃的宫女秽乱宫闱早有龃龉,此事事关皇室颜面,朕自当不能懈怠。”
慕成尧佯作大惊失色的声音断断续续传入谢嫣耳中:“圣上莫不是弄错了?兄长品行一向端正,怎会做这等不要脸皮的事出来?还望圣上明察还兄长一个清白。”
他的言辞看似无害却字字句句暗藏刀锋,口口声声请圣上明鉴换兄长一个清白……不明事理的人兴许瞧着这番景象还会误以为太师府兄友弟恭。
“朕自会明察替太师府和起居史令讨要一个说法,”见慕成尧再三谢主隆恩,新帝又道,“梓童,你对此有何见解?”
皇后娘娘瞥了一眼跪在一边面色如土的淑妃语有迟疑:“臣妾以为圣上还是弄清楚的好,否则这事横在陛下心里早晚都是一根刺……”
慕君尧对周遭发生的事若有所觉,他唇齿间摩擦出细碎音节,眼睫微颤似乎快要醒过来。
谢嫣抬手轻轻拢住他的唇口,低声在他耳边道:“二少爷为陷害您在此处布下天罗地网,少爷忍住疼不要说话,若身上疼得狠了,且咬着奴婢的手指缓缓,捱过这点功夫我们就能出宫。”
慕君尧慢慢睁开眼,月夜下他的眼瞳漆黑如墨目不转睛凝视她,尽管气色差了些,但实实在在可以看出没受什么伤,谢嫣悬着的一颗心总算落地。
为让慕君尧身败名裂,落到无人相信的下场,慕成尧还将她一个小透明也算计进了此局。
净身房前灯火通明,侍卫从净身房里拖出来个大腹便便的老太监,老太监满脸通红嘴里还被人堵了张帕子,却仍是挣扎地低喃:“热……好热……”
瞪着哑嗓太监的窘态,谢嫣的脸险些变绿,那碗凉水里果然被人放了不干不净的东西。
她原先所能考虑到的只是下了mí_yào,不想慕成尧为使“有染”一幕坐实竟要对她下这种腌臜东西。
“启禀圣上,屋子里除了那些被净了身的太监们,就只剩下这老东西一个人。lt;br/gt;”
原先那个打赤膊的太监提着裤子不明所以进了阁院,看到正中那人的明黄衣角忙不迭扑跪下去:“……圣……圣圣上!”
“你何时出去的,可曾见过什么人进来?”
“回圣上的话,奴才只是出去解个手,未见到什么脸生的人进来……”老太监活了大半辈子还是第一次亲眼见到圣上,因做了亏心事心中不免有些惴惴。然而在瞥见一边的慕大人时,他盘算慕大人无论如何都会护着自己,长呼一口气终于放下心来。
他这一招请君入瓮不但没有伤及慕君尧,反而牵连到他的手下受圣上疑心,事态发展至成眼下这个烂摊子简直令慕成尧感到匪夷所思。
明明他串通了净身房构陷慕君尧,又诱他那位贴身侍女进宫,更是剥了他的朝服打晕送来这里,二人却不见半分踪迹,难道还能长翅膀飞出皇宫不成?
种种陷阱全部落空,还使净身房陷入被圣上猜忌的境地,赔了夫人又折兵用来形容他再合适不过。
慕成尧活了十九年,自为官玩弄权术阴谋开始,今夜是他第一次深深体会到什么叫做耻辱和百口莫辩。
他欲“证明清白”的兄长根本无处可寻,而他自己更是不知何处出了问题,只能和皇后眼巴巴跪送圣上回宫。
皇后娘娘收起脸上那点无辜,目光阴狠毒辣地盯着慢吞吞起身的淑妃:“狐媚子,下次你可再不会这般好运!来人,随本宫回宫!”
满院被牵过来看热闹的嫔妃三三两两走了个干净,只剩下那位驻足打量四周景致的淑妃娘娘,谢嫣独自一人从阴影中步出。
她穿着宫装自然不会招惹他人怀疑,她走近淑妃向其曲身行礼,用仅供两人可闻的声音道:“奴婢乃太师府侍女,今日被卷入娘娘和皇后之间的恩怨中实属无辜,”她拿出淑妃宫的腰牌给她过目,“还望娘娘赏个人情掩护奴婢和主子出府,他日娘娘有难,奴婢必当万死不辞。”
她与淑妃被慕成尧和皇后联手算计如今已是一根绳子上的蚂蚱,她被慕成尧抓住尾巴淑妃亦不可安然无恙,到底是在宫里浸淫多年的妃嫔,淑妃是个明白人,一看便知今夜的戏码是何缘故。
慕君尧的朝服只怕已经被慕成尧毁得一干二净,谢嫣只得另想法子蒙过新帝。
淑妃命心腹安排好马车,又找来一套侍卫便服给慕君尧换上,等到他们临出宫时才一语双关道:“太师府里的情况倒是与宫里没有什么分别。”
谢嫣回以一答:“是娘娘高看了慕侍诏。”
淑妃愣了愣,她本就是个美人,美人做什么都是美的,饶是这一愣神的模样也是令人称叹的艳色无双。
宽敞车厢里只剩下他们二人,慕君尧脸色恢复如初,谢嫣张口还是决意问问他进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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