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人请先休息,老朽虽为族长,认亲事大,需各房家长到祠堂商议,查清族谱。”
“诸老请便。”何斌展开那张沧桑而亲切的脸,灿烂地笑着答。
几个老头召集几房嫡长一起合议合议,然后就定下来了——让他们拿家谱来叙一叙辈份吧!礼物进了咱们郑家的门就绝对不能再拉出去!
话说咱们诸暨郑氏大多是三百多年前孝武皇帝下令强族不得聚居才被迫迁居会稽的,族长那一枝的族谱就记得很清楚。按人家说的他们那是四百年前就住在会稽了,兴许已经并进咱们诸暨郑氏了,庄尾那几户不就是“土郑”么,越王勾践送给吴王的西子就是他们家出的(这里十六采信西施和郑旦实并非两个被勾践送出的美人,宋朝人考证郑旦并非女子,他字夷光乃西施之父,西施随母姓施。各有各的看法,存疑就自己考证吧)。你看会稽就咱们诸暨郑氏,再远点就要到丹阳去找了。美不美,故乡水;亲不亲,故乡人,怎么说人家祖先还是跟咱们诸暨郑氏亲近些呀,好歹都是住在会稽。人家千辛万苦万里归途来到会稽,你要跟人家说你没亲人在了,那人家得多伤心呀!那人家伤心完还不把那一百车往回拉,与其便宜丹阳的老郑,还不如咱们助人为乐,都是桓公子孙,这个总不会错的。
“六叔祖,侄孙总觉得不妥。怎能为钱财乱了族谱?”
“大牛啊,人家跟咱们毕竟是同宗同源,他们好不容易回来了,即便寻不着祖宗留下的支脉,那也得跟咱们诸暨郑氏守望相助啊!这个亲得认!”大牛这个年轻人显然还不懂利字当前吾往矣的道理,作为长辈的总会耐心教导后生。
“对哇,三哥,你不想想下游的施家庄凭啥敢拆我们水坝,那是他们人多势众,财雄势厚!现在你看,有这么一个有钱的亲戚作后援,光是拉车过来的就有五六百壮士。这个亲咱们认了,以后在诸暨还不是我们郑家横着走。”
“仨子啊,老五说得对,就外面那些车子,够咱们开置多少田,招养多少佃户了?”都说贫穷是罪恶他爹,这真是个理。
“好!虽然让他们沾了咱们的光,可圣人教诲要乐善好施,总不能让拳拳赤子伤心落泪吧,这亲咱们认咯!”族长本来就惦记着外面的大车,立刻就拍板决定了,“大伙赶紧去拾掇拾掇祠堂,啊!快去!”诸暨郑家就这样轻松愉快地决定了。此时此刻的诸暨郑氏真心以为是老郑一家子沾了他们的光,但诸暨的郑氏后代都认为这个三十七世祖作出了一个无比英明的决定,当然此乃后话。
何斌大管事非常善于把握人心,他懂得贪婪是人类的基本动力这个道理,所以他成功了。
这不才有以下一幕。老郑就带着一家三口押着买来的三牲三鸟、好酒好礼,又拉了一百车东西往诸暨赶过去。会面双方的都情绪高涨,主家好客,访者知礼(办事上道)。正所谓吃人嘴软,拿人手短,此次会面郑家庄更为热情,庄内宛如过节。双方在平等自愿的基础上确认一项基本事实——果然有支郑氏族人四百年前不见踪影了,据说是东出大海了,怎么知道的?祖上口口相传留下来的嘛!庄尾那六房人就是先秦留下的,跟老郑最亲近。然后,老郑和族长再去叙辈份。
“族长请看,森乃桓公三十九世孙,繻公之后,当年子阳杀繻公,家臣拥少主出逃......。”老郑打开那卷长长的卷轴。
“哦哦哦,这是帛还是锦?”老族长婆娑着那卷轴问,显然对那卷轴的材质的兴趣多过卷轴的内容。
“那是纸造的。”
“蔡侯纸,老朽见过,没有那么白,也没有这个光滑。”
“族长,那是本家代代相传的工艺。”
“原来如此,竟然乃我郑氏祖传之艺。哎,中原郑氏失传已久。当年蔡伦造纸得以封侯,但蔡侯纸纸质太差,即便是家贫的士子亦多愿用简牍。这纸如此轻薄,此艺若得复中原,必然惠泽天下读书人,乃一大德。”老族长摇头晃脑地说。
显然老族长目光如炬发现了潜在的商业利益,老郑哪有听不出老头打算技术分享的言外之意,在商言商,无利不成商,老郑是很专业的,岂会随便授人以渔,要学艺至少要先报个价嘛。老郑于是装成没听懂话中之意,不接话茬说:“族长请看族谱。”
“嗯,果然如此,老朽为三十七世孙。若按辈份,你与大牛同辈,老朽腆为贤侄的长辈。”老头子见对方不接茬,只好眯着眼微笑道。
“那森以后就是您老的侄孙了,叔祖在上,请受侄孙父子一拜。”说罢,老郑就与抱着儿子郑熙的夫人林氏朝老头子弯腰下拜,让老头子占占便宜。叙完辈份,老郑就给诸暨郑氏祖宗上香,算是给人家打过招呼了。
诸暨郑氏前后收了两次厚礼,顿时财大气粗,人富裕了心态自然也就不一样。老族长决定大摆流水席,让人通知四乡八里来赴宴,好好显摆一下,以达到打压下游施家庄的“嚣张气焰”的效果。
“叔祖爷,侄孙准备启程前往洛阳朝拜天子,此事小侄已经请太守徐会稽奏请天子了。侄孙想先回郑国故地祭祖,已尽孝心。族中诸位兄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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