缰绳的手握住,仰头含泪而道:
“不要……不要去杀我爹……你不能去杀他……”
顾延之蹙眉:“我不懂你的意思。”
“城北许宅,许员外,是我的爹爹!”
他一刹了然。
马下的女子哭得是那般伤心欲绝,她温热的双手还焦急地捧着自己的手,似哀求似爱意,可他实在清醒得可怕,并不能够答应她对一个杀手来说非常无理的请求。
“我离开翠苑后便接下了这笔生意。我杀过的很多人,也是别人难以割舍的爹爹。可是那又怎样呢?”
“掌握他们的生死的人从来都不是我,其他人的喜悲更与我毫无干系。我若每次杀人之前都似今日一般瞻前顾后,甚至心软一分,如今我的坟头怕已经长满荒草。”
他漠然俯视于她:
“许小姐,你可以杀了我,除此以外,没有任何方法能够阻挡我去杀别人。我已累了,今夜便宿在这李氏祠堂,你好自为之。”
说罢,他翻身下马,径直走进破落祠堂。凉风更吹许小姐蓬乱青丝,斜阳拉长身影,她久立道上,回身向火堆照亮的祠堂里望,终是将头低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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噼啪作响的火堆前,两个人默然相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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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幕沉沉,钩月黯淡,群山遥遥。
祠堂外下起淅淅沥沥的小雨,嘀嗒声不绝于耳。雨水接连从瓦当上滑落入地,似在祠堂门口罩了一面透明珠帘。
顾延之已睡熟在木板搭起的简陋床上,呼吸均匀散开,深邃的眉目渐渐不再紧绷。他睡得安详,平躺的胸脯微微起伏,在雨声里沉入梦乡。
一双清瘦小脚一步一步走近他。
夜色里,匕首的寒光一闪而过。
她终是来到了他面前。
身下那张阖着双眼睡得宁静的脸,是她朝思暮想,魂牵梦萦;她忍不住将左手轻轻覆上他起伏的心脏,那里是否还有她的存在?
锋利的匕首藏在许小姐的右手里止不住颠簸。
她的手实在颤抖得厉害。
终于,她轻轻将左手抬离了顾延之的胸口,用以握住自己抖动不止的右手,用尽全身力气去控制那把发烫灼肤的刀柄。
她紧握住它,极尽努力地紧握住它,闭上眼、用力往那跳动的胸口刺去……
——那刀尖,却停止在了离他还有半寸的地方。
她无论如何都扎不下去。
许小姐压抑住喉头的冲动,无声地大肆痛哭。
是痛恨,是无奈。
她陷入无边苦海。
许小姐终又举起了匕首,再度向他刺去——刀尖停顿,她又抬起,再往下刺——而始终,连他的衣衫都不曾触碰过。
最后一次,她已泪流满面,深呼吸一口气,将双眼紧闭,握住匕首狠狠朝那胸口刺去!
……
她终于知道,这一夜她永远无法伤害他。
许小姐脱力瘫倒在地,闭着眼,慢慢将那骇人的刀尖抬离。
突然间,一双大手紧紧抓住她的手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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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延之在屋顶残瓦渗漏的夜色中睁开了他的眼。
无波无澜,冰凉彻骨。
他缓缓起身,面无表情地看向惊慌失措的许小姐。那眼神深如漩涡,包含了太多太多说不出来的东西,也无人知晓。
那是他们对视得最长久的一次。
顾延之将手从她的手腕,一点点滑到她的手背,就着那双紧握匕首的纤手,蓦然将刀刺进自己的胸口!
“啊!”
许小姐惊叫一声,瞪大双眼望向顾延之。剧痛使他的额头与脖颈都迸出青筋,虚汗直涌,而他依旧一言不发,只是用力握住她的双手,再慢慢的、慢慢的,将那把冰冷匕首从自己的身体深处抽扯出来——
彻底抽出匕首的前一刻,他一把将许小姐推开,那些喷溅的鲜血便触目惊心地洒向地板,而她洁净如初。
顾延之惨白着脸,轻向她道:
“如此,你尽可放心了。我与你爹孰生孰死,悉凭天意。不要再跟着我了。”
他手捂胸口,摇晃着,一步步走出祠堂。
原来天已近拂晓,这一夜并不那么漫长。顾延之难经受马背颠簸,便弃了马,步行而入城镇。李氏祠堂里,凄风苦雨,长久未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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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城,许宅。
“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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