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髡去头发,换上罪囚的赭衣,带上镣铐,丢到牢中。也许是因为诏狱从来没有
真进过大官,狱卒们都跑来看稀奇,期间各种冷嘲热讽,换成别人,早就受不了
自杀了,宁成却怡然自若。
高智商也无计可施,最后只能掏空了自己口袋里所有的钱铢,把那些狱卒打
发走,安慰了宁成几句。
「我瞧着吧,老宁是死不了。」高智商道:「那帮狱卒都是些缺德透顶的家
伙,说话那叫个难听,我在旁边听着脸皮都发烧,可人家老宁不急不恼,连眉头
都不皱一下,权当是驴叫唤,那脸皮——比我都厚!」
这听着像是骂人的话,可小兔崽子用羡慕的口气说出来,怎么听都是真心佩
服,恨不得自己也有那么一副百炼成钢的脸皮才好。
「他说什么了吗?」
「也没说什么——旁边有人,他也不好说什么。只说难得你来看我。可惜
我辜负圣上恩德,跟那些商贾来往,实在是大错特错,如今后悔不已,只能安心
坐牢,以赎前罪……大致就这些了。」
程宗扬琢磨了一下,宁成这话似乎是提醒自己不要跟那些商贾来往太密切,
要赶紧斩断联系。可这是自己根本做不到的。
「对了,临走的时候,他问我要了俩钱铢。我本来说下次给他捎几个金铢银
铢,在牢里慢慢花,可他不要,就要铜铢。我找了半天才给了他两个。」
宁成这是什么意思?如今物价飞涨,两枚铜铢顶多也就能买个烧饼——在牢
里恐怕只能买半个,还是别人吃剩下的那种。
「宁成那边,你多留点心,」程宗扬道:「天气凉了,给他送几件御寒的衣
物。跟诏狱的人多走动,别让人欺辱了他。」
眼下自己能做到的就是这些了。往后……若是天子无事,宁成恐怕就出不来
了。若是天子出事,吕家也没理由放过他,怎么看都是死路一条。自己能做的,
无非是尽人事,看天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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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心,这车有点高。」
程宗扬抬起胳膊,让赵合德扶着下了车。
这一晚的风波,倒没有影响到赵合德,只不过要与姊姊见面,小丫头也没怎
么睡好。
蔡敬仲的私宅静悄悄的,上次见过的门客踪影皆无,只剩下一个苍头看门。
看到有人从马车上下来,老苍头一脸不耐烦地说道:「送钱去东市,最里边
的戍字号就是。这里不收。」
程宗扬莫名其妙,「送什么钱?」
「买土的钱啊。每月五分息,十贯起算,月底结清。这会儿都午时了,你赶
紧去吧。运气好的话,能排上号,赶在宵禁前就买到手……」
苍头絮絮叨叨地说着,程宗扬好不容易才听懂。自己只顾着忙生意,压根儿
没想到蔡爷早就玩大发了,别人借钱都跟孙子一样,他倒好,借钱借出了名号,
借出了排场,借出了威风。如今专门在东市开了一家戍字号,每日里门庭若市,
请来的几个朝奉天天数钱数到手软,那些门客全都去帮忙了。
之所以程宗扬没听到动静,是因为他只盯着商贾,蔡爷的生意是全面撒网,
不问出身,不问来历,不拘大小,有钱就收,其中商贾的占比微乎其微,大头除
了宫里的太监,就是出身清白的良家。
由于跟商贾的关系不大,连算缗令也没有影响到他老人家分毫。至于蔡爷借
了多少钱,根本没人知道,众人只知道戍字号信誉卓著,结息痛快无比,说五分
利就五分利,一文钱都不少。每到月底,来取利息的队伍能排出去一里多地,发
出去多少同样没人知道,反正每个人都笑逐颜开,对蔡常侍交口称赞。
程宗扬脸都黑了,这死太监,真能作啊!
「我是来找蔡常侍的。」程宗扬道:「昨天约好的。」
「哦,找主家的啊。」苍头仔细看了一眼,终于认出他是曾经来过的那位程
公子,「主人在宫里还没回来,进来吧。」
昨晚一场乱局,今日才是最忙的时候,以蔡爷的大能,轻易也不好脱身。程
宗扬带着赵合德入内,耐着性子等候。
谁成想,这一等就是一上午,一直过了午时,不仅死太监杳如黄鹤,赵飞燕
也没有找到时间出宫。
程宗扬如坐针毡,几次让人打听,蔡敬仲都回复说着实走不开,反正只是借
用自己的宅院,让他随便用,等自己忙完,再专程与他商量。
长秋宫那边也传来消息,说天子一大早就去了宫里说起限田令的事,显然得
意非凡,还安抚皇后说,赵氏封侯之事就是这几日,让她安心再等几日……
程宗扬气得七窍生烟,自己这边满头是火,天子居然还有心情专门跑去跟老
婆吹牛逼?真不知道死字是怎么写的啊!
程宗扬几次想走,但看到赵合德央求的眼神,话到嘴边也只能吞了回去。
罢了,反正要送她走,她们姊妹下次见面不知会到什么时候了,就再忍忍好
了。倒是赵飞燕,天子若是出事,她又该如何自处呢?
让她也逃?开玩笑呢。汉国的皇后啊,她要是逃走,整个汉国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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