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昭喜欢上了抄石碑,于是鎏金阁的院子里就摆满了他派人去各地手收来的刻石。或者天气放晴,他会陪商昭去寒山寺烧香,然后再顺路去买书。
日子清闲,转眼新年就到了。
河清娘子来找她闲聊,恰好颜孝若去徐鹤兮府上了。这是他身体康复后第一次受邀外出,也是他第一次外出商谈正事。
这也预示着,偷得浮生半日闲的日子要暂时终止了。
毕竟,他们得面对现实。
“他已经和我说了。”
“我知道表哥不会瞒你的。”河清笑看商昭。“他以前太固执,什么事情都一个人扛。或许在别人看来隐忍,是坚强,但我知道他只是不得已。他太孤独了。直到你的出现,是你,让他不再残缺,变的完满。”
“有了他,我亦不再独身一人。他曾经答应带我回沧州。那你是你们的家乡吗?”
“那是他母亲,也就是我姨娘的故乡。小时候我一直寄养在那里。印象当中有一座粉池碧砌的小院,我所有最欢乐的时光就在那里渡过。当年姨夫死在北地,姨娘把表哥从京都带到了金陵。我那时已经回到林府,自此就也没见过他。直到家父因姨夫的案子被牵扯,我被发配到辽北的途中,被表哥救下,才知道他还活着。”
“难怪你这些年都待在鎏金阁。这里是他的产业,你自然不会受人欺负。不过,你呀,也瞒我太久了。”
“若我知道你和表哥的关系,我肯定不会瞒你。至于表哥不想告诉你这些,他或许是不想让你太早牵涉到仇怨之中。”
“这些年,你不入宫,难道是……”
“是,我活着,就是为了表哥,为了家父报仇。我们的身上背负了太多,注定要辜负恩情,爱恋。自从我改名的那天起,一切就都结束了。”
“我听说,崔吉最近一直在鎏金阁等你。他似乎喜欢你?”
“他可是探花郎,我哪高攀得起呢。”河清半真半假的正说着,忽然就看见开着的门外,崔吉面色不明的站在当场。
身后还跟着一身银朱色衣裳的徐楚泽,随从手里捧着一副礼盒。
“敢问徐公子有何贵干?”
“在下冒昧了。家父听闻娘子大名,特让我献上一副画送于娘子作礼物,还请娘子莫要嫌弃,一定收下。”
徐初泽命随从打开画卷,画中一个青衣美人,和当日商昭所画的河清简直一般无二,就连眉间也有相似之处。但是那一颦一笑的嫣然静态,却比河清多了份烟火之气和柔情温婉。看向画外的神情,似乎在看心爱之人。
泛黄的纸张右下角,画者的姓名被墨渍涂去。只留有一行小楷方正规整,足见画者性格的正直刚硬。
——丁酉年九月初一,桂花落后夜作。
河清明知故问,“这画中之人是谁?”
“……据家父所说,是他曾经的一位旧友。这副画家父珍藏了多年,一直挂在书房,每隔半年都会叫人重新装裱。后见过娘子的画像,家父感叹世间有如此相像之人,觉得娘子和画中人有缘。这才叫我送画过来。这是拜帖,家父请娘子过府一叙。”
崔吉欲言又止。
“家父的客人还有许多,但娘子若往必定能使宴会蓬荜生辉。还望娘子感念家父之情,拨冗相会。”
河清思量片刻,叫人把画收了,也接了拜帖。
“有劳公子亲自跑一趟,徐老又如此胜情。七日后,我自会前去赴宴。”
“如此家父和我就静候了。”
商昭看见崔吉依依不舍的离去。河清却无动于衷,将视线重新落在了画上。她的手悬挂在画卷上方,并不触碰。
“我没料到这副画居然在徐敬安手中。”河清将蹙着的眉微微展开,“兰成,你知道她是谁吗?”
“你的姨娘。”
“果然瞒不过你。”
“你和她很像。而且我猜这副画是忠贞侯的绝笔吧。那个被抹去的名字就是夏煜,他画的是他的妻子。”
“画中人的确是表哥的母亲,作画的人也的确是姨夫。但你说错了,姨娘不是他妻子。他的妻子另有其人,姨娘这辈都没嫁给他。当年被萧乾亲自斩杀的夏家主母另有其人,表哥也并不是她的儿子。就连夏臣玄,也根本不是她生的。表哥和夏臣玄才是亲兄弟。”
“我一直以为他是独子。”
“姨夫当年喜欢的是姨娘,但却被家人逼着娶了富氏。富氏多年无所出,而姨娘却生下了一对双胞胎。夏家见此,本想承认姨娘的身份,却被姨娘拒绝了。姨娘这辈子爱自由,又怎么会将自己湮没在家族斗争之中。而夏家却需要一个继承人带回京都,只能在姨娘的两个儿子中选。”
“最后选择了你表哥?”
“不,选择了他哥哥。后来那个哥哥,也就是夏臣玄,便成了忠贞侯的继承人。而表哥就一直待在金陵,直到十二岁那年,被家父带到京都游玩。他的习作偶然间流到外面,害怕暴露自己的身份,他便署名灵皋,传名京师。第二年夏氏一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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