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难逃主家追究。
殷横野不比曾功亮,没有覆笥山的铜墙铁壁与超然地位保护,仗了司空氏的
支持才有今日。稳坐「九通圣之首」的位子,经年不移,足见与鲲鹏学府并无瓜
葛。
正因如此,萧谏纸才将八表游龙剑视为对付隐圣的最终王牌,于情于理,殷
横野皆难逃劫数。
老人并未欺骗合作多年的老搭档,只是没把全副盘算向七叔吐实。约见殷贼,
亲眼确认是真,若殷横野猝然间悔棋动手,萧谏纸亦存了同归于尽的心思。忒多
年了,好坏俱已做尽,就让所有人一次解脱吧——老人不无讥诮地想着,夹带一
丝脱手全押的痛快。
「儒门百脉,鲲鹏学府是少数我伸不了手的地方,你之设想并没有错,只能
说运气太差。」彷佛听见老人之疑,殷横野撩袍蹲下,温言道:「我虽未入学府,
却交过一位学府出身的朋友。此人惊才绝艳,当年若于生沫港出任教御乃至府尊,
料想府内不致生出那些个狗屁倒灶的事。吾友颇识游龙剑之弊,虽弃剑钻研刀掌,
我长年与之切磋,文武同修,没少听了其中关窍。」
(原来……是我中了计!这一切……早在他算计之中!)
萧谏纸狂怒起来,浑身发颤,不知从哪儿生出的气力,上半身猛地撑起,顾
不得什么招式理路,双臂攫向仇敌,却被殷横野起身一脚,踢得离地飞起,「砰!」
落地连滚了几匝,宛若土囊革袋。
「……台丞!」
天井中,谈剑笏眦目欲裂,双掌亮如炽铁,却被同样灼热的斧刃缠住。
鏖战间,始终一旁游斗的南宫损补上空位,连出六刀,刃芒甩开血滟如蛇,
竟无一落空。谈剑笏裂衣披创,闷哼一声,终于小退了半步,忍痛回臂,将委顿
的聂雨色扯至身后,左襟又遭刀尖挑开,如非及时缩胸,便是剜心破膛的下场。
熔兵手不重套路,掌法粗疏,全凭火劲制敌。南宫损不住移位施袭,非惧熔
兵手之威、欲以离垢刀尸为盾,而是分析谈剑笏的招路,抓住用老的瞬间,一举
造成最大伤害。
此等毒辣眼力,实为儒门「存物刀」精髓;而于激斗间,犹能分心计算、如
握珠筹,则是「惠工指」最厉害处。武儒之中识者寥寥,算白费了这两门千锤百
炼的基础。
谈大人急落下风,崔滟月压力顿减,终有余裕回头,见堂中萧谏纸趴卧于地,
面下漫出红渍,死活不知,焦岸亭满门的血仇涌上心头,眼中一赤:「贼子!但
教你今日完纳劫数,祭我父母兄妹之灵!」斧刃回旋,荡过一身披风赤甲,豪笑
虽狞,仍曳两行血泪,整个人宛若一团火云,挟热风扑入内堂!
殷横野眸光一凝,呼啸而来的赤发巨汉倏忽弹开,魁梧身形踉跄落于阶下,
斧刃「铿!」搠入地面,堪堪止住退势。
儒者和声道:「黄泉深无水,兰舟莫催发!此人于我尚有大用,谁也取不得
他性命。然世间至痛,有甚身死者,崔五公子当明白不过。」崔滟月想起宝爱的
小妹惨遭蹂躏,攒紧拳头,指甲刺出掌血兀自不觉,忽又想对「主人」而言,谁
才是那失之极憾、更甚身殁的「世间至痛」,不觉出神。
殷横野见他面上七情瞬变,心知话语生效,说得再细琐,也不会得到更好的
结果,遂不再理,提萧谏纸后领,如拖破烂一般,径朝天井行去。
谈剑笏自随台丞以来,几曾见他受过这等耻辱?怒上心头,再不理什么为官
自律,提掌一晃,五指虚抓。
对面南宫损攻得正紧,刀光罩身,白袍翻飞,几不见形体。突然间被一股巨
力拖倒,整个人朝对手飞去,不由失色,忙把钢刀往他掌心一扎,举袖遮护头脸。
熔毁的刃浆逆射而回,「嗤嗤」地烧穿袍袖,灼伤肌肤,发须末稍迎风自燃,
爆出无数火星。南宫损忍痛摒住呼吸,以免被热浪毁去喉肺——这「向日坠红」
乃是熔兵手为数不多的杀招中,威力最强的一着,热劲催发,能将敌人硬生生吸
来,比什么擒龙功、控鹤功厉害百倍,对手未及入掌,连人带兵器熔成一团焦烂。
自谈大人艺成,未曾以此招与人相斗,平日练功亦罕演示,可想见其威力。
南宫损号称「兵圣」,对东洲各派武学了如指掌,岂不识「向日坠红」?
总算谈剑笏避伤人命,见他败相既呈、再难还手,抡臂一挥,将浑身着火的
儒者震了开去。南宫损摔入廊间,背脊着地,扯下无数间距,一沾上火星,劈哩
啪啦地烧将起来。
谈剑笏扑向内堂,崔滟月拦身阶底,眼看又是一场恶战,蓦听一声清唳,长
空中铜影俯掠,闪着金属钝光的翅膀一敛,巨喙如钩,飙向檐下的殷横野,正是
衔命护主的角羽金鹰!
「……好一头凶恶的扁毛畜生,连灭生阵也不放在眼里!」
殷横野单臂举起,「哗啦」一阵裂响,俯冲的金鹰形影如箭,撞塌堂檐,却
未能撕裂一手提着萧谏纸衣领、昂然立于檐下的老人,巨大的禽躯以极其扭曲怪
异的角度,止于殷横野掌顶尺许,彷佛撞上一堵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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