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直的按将下去。
从探秘入微起始到大而化之告终,女体周身各各都被烙烫过一遍,到这时延
放梁上的吊链,听凭奄奄一息的女犯萎靡到了地下。有人拉扯起她的头脸来,这
一回是提起了木头水桶,兜住桶底往前一倾。
满头满脸上冲击回旋的激浪狂飙。飙是席卷缠绕的散漫长头发。大水大风底
下那样一种拧眉蹙目,魂飞魄散的神情一掠而过。跟上去第二桶水是冲在妇人的
光身子上的。汉子调笑道,醒醒,美人儿,醒醒!
洗洗脸面,洗洗你它奶奶的那条屄,起来接客人了!
总之是在这一天里出席会审的刑部郎中袁亦,一直等到了讯问女犯的第三个
回合。全身刑伤的女犯嘤嘤咛咛,气若游丝,谁也没法听出来对于那一摊子谋逆
的大罪,她这一回到底是认了还是没有认。
相府主事的这一位官人长身肃立起来,面对监审的刑部郎中拱手致谢。总而
言之,大意就是犯案的妇人在讯问当中忽然发作恶疾,昏迷晕厥至不省人事,案
件关节自然也就在急切之下难以得到厘清。或者是需要对其施加医药调养,方可
以善择时日再行审理。谋定后动,缓缓图之。
缓缓图之,缓缓图之。袁亦连连附和了几句。他告辞出来相府,匆匆返回部
里复命去了。
壹之二
站直了身体的女人看到荒滩和水。土塬,山岭。还有身后的十里长亭和十里
长亭。
女人不记得这里是在西出汴梁城之后的第四十间还是五十间长亭。她只是看
到脸面往前的三间土坯瓦房。那是建在大河渡口边上,供给往来行旅的官员和军
民休憩的驿站客房。女人站在驿外大路的另外一边,但是她分腿直立的身体正对
着客房的门户。女人的脖子上带着枷板,她看不到自己的两只脚,她只是能够感
觉到她们的疼痛酸楚,还有寒冷。赤脚站在初春的鹅卵石滩上,那些粗粝杂乱,
还有沦落,卑贱的羞辱感觉,对于一个大宋的女官来说肯定是陌生的。她用赤脚
走过最初的一千里路程之后,还不算真的完全习惯变成自然。
赤脚腕子上戴着粗铁链条,它们十斤的重量让走路这种自然流畅的事变成了
拖拽和搬运的沉重劳役,不光是沉重的事,它们在一千里中始终鼓噪喧哗,动乱
着人的心志,它们是一场令人羞辱不堪的,招摇过市的杂耍表演。
女人的脸面是要让众人看到的,女人的脚也是。一个经历过南征北战,戎马
关山的女人不是一个没有走过路的女人,只不过在足下紧蹬著一双羊羔软靴,扶
辔恣行是一件完全不相同的事。如果说她在中军营帐内的床榻一侧,在夫婿的注
视下使用豆蔻红汁逐个的印染过自己的脚趾甲,夫妻两人那时候看到的一对赤足
是结实的,俊朗的,她们骨肉健硕包容,枝节曲张有致,勾引帝国边军的少壮兵
马大元帅闪闪烁烁的往域外堡主出身的小女将军那一对大脚丫子上瞟上两眼,那
种事自然算是闺阁私乐的趣味。等到她们污浊泥泞,粗陋鄙俗,张牙舞爪,虽千
万人,虽千万里的行将过去,那就是一个村野妇女,或者奴隶刑徒的人生了。
杨家的女人是百年以来战乱不止,豪强并立的西北群山的女儿,她不是没有
见过屠杀,掳掠,奴役和奸淫强暴。她的确见过爱,当年她凭着敢作敢当的率真
心性,自己做主把自己嫁给了为大宋镇守边疆的杨家第三代的少爷。但是她也见
过很多的死。如果说置身在这样一个烽火连天,金戈铁马的百年之中,征战厮杀
只是边关儿女的宿命,那么一个马革裹尸的死几乎是一个荣耀的奖赏。战乱的年
代并不仅仅是狂飙突进,战乱必然孕育出奇正相生的算计,形似实非的图谋,有
得逞的构陷就会有枉死的冤魂。处身在宋朝宰相官府的地室之中,苦苦忍受严刑
逼供的女人已经准备好了要死,哪怕一场延迟整日的凌迟也会有一个确定的结束。
但是结果命运转到了另外的方向。而且它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结束。
先是,乾兴元年皇帝驾崩,十一岁的太子即位,太后刘娥垂帘。而刘娥首先
需要消除的,就是丁谓这个前任政治盟友的现实麻烦。一个羽翼丰满的前朝遗老
不会是她和她的儿子所需要的人,她现在还有许多娘家的人选需要安排。这一年
情势发展的速度很快,丁谓在当年六月遭到罢相,他被贬谪崖州,和他多年的政
敌寇准去了同样极南的地方。
杨家的佘穆两犯被从丁谓家中带到了刑部关押,刑部也上奏报称杨穆氏在复
审中并不是全然认罪的。当然,废黜丁谓并不意味着他的政敌的无辜,寇准确实
反对刘娥干政,刘娥绝对不会原谅他,至于涉案杨家的善后倒并不是一件很重要
的事,施一次恩,给那几个女人留下一条性命……也未尝不可。
「人民不是指望着那些寡妇精忠报国,平辽征夏的嘛,让她们去西边打仗好
了。」袁亦在刑部里听到了这样的传言,传说那就是太后临朝的口谕。最终的判
决是认定佘穆二氏与寇准结党营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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