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日逢雨,姑苏城隐于朦胧烟雨间颇有一番诗情画意,宛如羞怯女子拂纱半遮面。
雨水泼墨了石路,在家家户户门前挂上了帘子。公子小姐撑着油纸伞儿游街逛巷,奈何雨势骤急,趋有滂沱之势,便各自匆匆回去。姑苏城内霎时间寥无人烟。
转眼雨声轰隆,雷电穿梭铅般厚重的阴云中,大地忽明忽暗,如瞬间堕入魔界。
一辆马车飞驰在街道上,溅起层层水花,最后勒马停在天机府的大门外。
樊武撑起黑伞来到车篷旁,燕王一身青衣便装,竖着玉冠下了车来,樊武空出一只手来替他披上狐绒披风:“陛下,风雨冷冽,莫寒了身子。”
经夺下皇城后,燕王日夜料理政务,亦是久日未合眼了。虽身体抱恙,仍执意来此,望着天机府的匾额,他轻轻咳了两声:“身体之病须药医,国家之病还须请教司马先生才是。”
“陛下日理万机,当真贤德明君,但也万万要保重龙体才是啊!”樊武担忧道。
府门开,门童出,见了燕王便鞠身行礼:“现在已等殿下良久。”
燕王奇疑:“先生怎知孤今日拜访?”
门童笑而不言,挪开半身请燕王入府。雨水浇淋在翠柏上发出噼啪声响,一路沿长廊而行,燕王心绪不宁,待入内阁,布帘拉起,方才隔绝了烦杂的雨声。
时隔两月未见司马聪,他依旧神容不变,清幽自雅,穿着朴素无华的灰布衫子端坐几案前,眉宇从容真挥笔书写着什么。瞧见燕王步入阁内,他笑迎上前,拂摆跪地恭敬行礼:“草民司马聪叩见陛下。”
燕王怔,立即将其扶身而起:“先生操劳,不必向孤行此大礼。”
二人坐下,司马聪吩咐仆人斟壶龙井来,亲手替燕王摆上茶杯:“燕王如今贵为当朝天子,似乎还自恃不稳,屈称为孤呢。”
“先生见微知著,了然吾心。孤自认为天下尚未太平,朝中政局亦未安定,不敢称皇。”
司马聪摇首:“若陛下都不敢称皇,又何来踌躇以安天下呢?”
燕王垂首点头:“先生教诲得是。朕理当遵循。”
司马聪笑:“陛下而今已高坐龙椅,文武百官无不臣服顺从,为何愁容满面,心绪不宁呢?”
燕王叹了口气,端起热茶,久久未抿上一口:“不瞒先生,此间朕尚有二事烦心,一则皇宫虽已占据,人心尚未收复,不久之前朕称下令诛斩乱臣,牵连过巨。只恐朝政失衡,军心不稳。二则嘛...”燕王抬眼看着司马聪,叹了口气道:“便是先生锦囊之事。”
“意料之中,意料之中。”司马聪笑着道,托手示意燕王喝下热茶,方才继续说道:“前代亦有新君继位诛杀老臣之例,只是陛下此事却有操之过急,但凭陛下手腕,此事风波安能度过。目下燕王理当思虑的,正是聪献陛下锦囊之事。”
燕王凝眉点头;“先生锦囊妙计书到“以不变应万变,将计就计”之言,乃是应对刘匡之法,朕依照而行却也夺下皇位。但先生还言“齐王帝相,当断则断”朕尚且愚钝,无法知晓先生言中深意。”
司马聪收起笑颜,肃然正经道:“陛下并非愚钝不解,而是明知其意,却心中无意罢。”
司马聪一语道破燕王之心,让其猝然尴尬了半晌,旋即点头:“知朕者先生也。还请先生明示。”
“陛下仁厚贤德,重情重义。齐王既是陛下手足兄弟又替陛下打下江山,于忠于义,理当善待于他。但恕聪冒昧直言。齐王天性纯良,颇有赤子之心,日后理朝定不明帝王处事之理恐与陛下背道而驰。”
剑眉轻蹙,燕王认真想了想亦是点头:“的确。先前朕几次做法隆弟皆有不解,甚顶撞阻拦,着实令朕烦心不已。”
司马聪微微一笑:“齐王与陛下虽只有三岁年距,但心智却相差甚远,若留其在旁参政议策,只怕会乱了陛下的深谋远虑。聪先前夜观星象,帝宫星明亮闪耀百年不遇,可算来却非庇佑陛下,想必便是齐王的命中星象了。”
燕王惊:“此言当真?”
“论当今天下,又有谁在此刻登基皇位呢?除了陛下,唯有齐王。”
燕王面色俱沉。他自幼通读经书史文,自然也知晓楚汉之争事。当年范增曾进言项羽亦称刘邦有帝王之相,项羽自傲不予理会,方才酿成大祸失了天下。因而后世君王对此深有机会,万不敢大意不信。
“如此说来,隆弟必将威胁到朕的地位?”燕王瞪着眼,思绪乱成一锅粥。
“天下未平,岚朝未定,风云际会亦是瞬息万变。陛下若信聪言,便多加提防。倘若陛下念及旧情亦是情理之中,不过这皇位恐怕就要拱手让人了。”司马聪捧着茶杯,说完便一口饮尽。
燕王满面茫然,亦有些不知所措,他与齐王自幼长大,感情甚深,今又借他之力夺得皇位,难道真应天命,兄弟反目麽!
“此事陛下不必妄下决断,且先静观其变,待诸事毕露后,再决意行事。”司马聪道。
“也只好这样了。”燕王思虑了半刻,急忙也是长揖行礼:“谢先生为朕出谋划策。”
“为君效命乃是臣理所以当之事。不过内政须费心处理,朝外危机四伏亦要小心警惕。而今岚朝诸事并起,想必北方诸国亦是蠢蠢欲动,倘若诸侯联合使合纵连横之计,岚朝可有兵力以予抵御?”司马聪正声道。
燕王深思:“先生甚明朕心,北方势力不可忽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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