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见悟空,很是后怕。正忧心着,就见悟空进了洞,玄奘便不自知地绽出一个笑容,这才埋头吃起饭来。
悟空径走到玄奘身边坐下,耳语道:“师父莫怕,老孙刚去了西天佛祖处请了罪,佛祖慈悲,不曾降罪你我。”
佛祖竟会轻饶,这是悟空断然不曾想到的。最差的结果不外乎是赶尽杀绝,可他知道这事罪不至死。再轻点,也应是压他个几百年,或叫他再入轮回之类。那可真是“须作一生拼,尽君一日欢”了。
他师徒几人餐罢上路,悟空只觉得这春日晴好,再没有比这更快意的风光。玄奘心头却有些悔意,原来他自问是个好和尚,如今乱了德行,虽说佛祖未曾降罪,他却很是责怪自己。悟空见玄奘神色不快,沉默不语,便支开八戒与沙僧,扯着玄奘行至一枝刚结了豆的青梅边。他定定看着玄奘道:“师父,今日老孙委屈了你。他朝取经归来,定与你拜个天地,才是名正言顺。”
玄奘得此开解,便也不再烦恼,他只道:“但行好事,莫问前程。”
悟空这才放心,又道:“只是有一样,你不许再赶我了。”
***
师徒晓行夜宿,不觉已是端阳时节。八戒见天色将晚,腹内饥饿,便想早些寻个人家化斋。悟空就把那金箍棒晃一晃,喝了一声,龙马便驮着玄奘飞也似的朝大路奔去。玄奘勒不住这龙马,直跑出了二十多里。他刚歇了口气,只听得一声锣响,旁边农田中闪出三四十人来,个个手持棍棒枪刀,玄奘心中一沉,这是遇上强盗了。三言二句,那强盗又要钱财又要衣服,玄奘不肯,那歹人就举起棍来作势要打。
玄奘瑟瑟发抖,心中却很是不服。
棍子?又如何?
你还不知道我徒弟的棍子呢,打得你渣都不剩。
那强盗当真下手,玄奘赶忙急中生智:“这位大哥请不要动手贫僧身上不曾带钱所有银两都在我那徒弟身上他们随后就到。”
呼。
强盗头呵呵一笑,把玄奘捆了起来,吊在树上。
悟空大老远见玄奘被吊在树上摇摇晃晃,便知是遇上了歹人。他又急又喜——急的是玄奘皮嫩,擦着点就青,磕着点就紫,喜的是他自从出了琵琶洞,已有小半年没施展身手了,如今刚好让他活动活动筋骨。
他摇身一变,就成了一个干干净净的小和尚,身着缁衣,二八年纪,肩上背着个蓝布包袱。
玄奘倒也机灵,一眼就认出了他。待悟空走到树旁,他便低头说道:“悟空啊,他们围着我要钱,还要打我。我只好说你身上有钱。”
悟空笑道:“师父,承你抬举,你若一个月这样供我个七八十遭,老孙越有买卖。”
那伙强盗一心只有金银,哪儿管什么和尚不和尚?他们就依着悟空,放了玄奘。玄奘心知悟空不会有危险,便也不管他,爬上马就向来时路奔去。
悟空忙叫道:“走错路了!”提着包袱,就要追赶玄奘。那歹人如何肯放行?只道“人走可以包袱留下”。
玄奘只是纵马狂奔,不期撞上了八戒与沙僧,这才知道自己走错路了。他又突然想到什么,忙对八戒道:“快去赶你师兄,叫他切莫伤人性命,棍下留情。”
八戒应了,不多时,却又飞奔回来,口中尽是“散伙”、“打死人了”之类。
玄奘心里一咯噔,问道:“打得什么模样?”
八戒道:“头上两个窟窿。”
玄奘才略微松懈,看来八戒只是胡说。悟空早已不是当初那个魔头,在西梁女国时还会怜惜人命——当然,主要是在意他的一颗善心,今日又怎会再杀人?是自己想得太多,小人之心,回头要好好向悟空道歉才是。不过,虽未害命,却也伤人,始终是他们的不是。玄奘思及此,又道:“快去买几副膏药与他们贴贴。”
八戒冷笑道:“师父,膏药哪里治得了死人的窟窿?”
玄奘只觉脑袋里“嗡”的一声,心脏仿佛骤停了一下,太阳穴就开始突突地猛跳。忙策马上路,急奔到方才撞到强盗之处,大老远便嗅到浓重的血腥气,叫玄奘几乎呕出来。他到了近前,只见地上血淋淋的一大片。
自八年前悟空杀了那六个强盗,他再未见过如此惨烈景象。前番在白虎岭上,连伤三命,却也不似这般令人作呕。
玄奘暗暗数着,六个,三个,这次又是两个。只他见到,就是十一条人命。
前路茫茫,还会更多么?
他忽然被一种哀伤紧紧包围了,这种感觉是怒到了极点之后的失望。
末了,他命八戒将人埋了,又叫悟空取香烛来,他要与这两具亡魂超度念经。
悟空本来杀得痛快,见玄奘这个样子,又是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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